校服外套敞着,袖子被他捋上去半截,手臂清薄线条起伏,被夜色包裹,干净又勾人。

“才没有。”

她终于回过神来,讷讷地走到少年身前:“郁庭知,你如果去不了竞赛,真的要被记过怎么办?”

郁庭知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却只是浮皮潦草地笑了下:“怎么我妈每次来你都正好在啊,你住办公室吗?”

他知道王康今天把他爸妈叫过来了,说是谈处分的事,其实目的是为了劝他们同意送他出去竞赛。

后半段流程郁庭知还挺熟的,因为一中的老师也没少干这种事,有时候他就在旁边听着,老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开始给他说得都感动了,有种这竞赛不去他都对不起国家的感觉,后来听习惯了,有时候想让潘彭与去帮他干点什么,就换换关键词,挺好用,上头很快,情绪价值拉满。

裴希却有些格外心浮气躁:“你别转移话题。”

“没转移,这不是想让你别紧张。”男生耸耸肩,弯腰把可乐拿起来,拧开瓶盖在裴希面前往喉咙里灌了一口:“一般学校说记过,和通报批评也差不多,如果不是性质非常恶劣,不会真的记到你档案里去。”

“可是你怎么知道……学校不认为你这件事特别严重呢?”裴希没太被说服,“万一,万一真的记到档案里去了……”

“那我就去诚恳认错,写检讨,求学校撤销对我的处分。”

郁庭知喝完,把可乐瓶拎手上,不着四六地说:“你看,只要肯认怂,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毕竟如果以后要考公务员,档案不能有污点。”

裴希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她还清楚地记得,她和肖怡宁在办公室门口听墙角被抓的那天,肖怡宁问他“不是理科无敌吗”,他毫不谦虚地回答说“所以才没劲”的时候,语气有多没正形,那双眼睛里就有多意气风发。

那是因为他就是强到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强到谦虚都是一种虚伪,强到对一切赞美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接受。

“考公还不认真啊?”郁庭知只是侧过头去扯了扯嘴角:“知道基层公务员的含金量吗,没准我还考不上。”

这让裴希一时之间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割裂,“郁庭知……”

半晌,郁庭知终于重新开口,语气轻了下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看着女孩子在夜风中,鬓角的碎发被吹动,一张脸上全是欲言又止,双眸中尽是波光粼粼的水纹,才迟迟地感觉到自己从那种麻木的状态中缓过劲来。

“我哥已经没了,如果我再遇到点什么意外,我爸妈会崩溃。”

和从小就离开父母向外求学,像鸟儿一样的郁钟林不同,郁庭知是从出生开始每一天都被父母的爱与耐心灌溉出来的树。

他一直在享受着哥哥身上缺失的家庭的温暖,父母的陪伴,他的爸妈对他永远是毫无保留地给予,甚至将对哥哥的那一份也转移到他身上,竭尽所能地爱他,就连他要从省重点转到普高这种荒唐的要求都能答应,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够万无一失,平安健康地在他们身边生活下去。

“人不能什么都想要,我已经拥有很多了。”

他们对他别无所求,成绩,荣誉,乃至以后的收入,社会地位。只要他不离开这个家,不离开厘城,不离开他们的羽翼之下,除此之外,郁庭知拥有绝对的自由。

这简直渺小到不像是他们这个家庭里的父母应该有的愿望,却又沉重到任何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都无法承受,无法拒绝。

“郁庭知……”

裴希有片刻的失语,她感受到父母亲情时的年纪还小,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太久,她在这些年里,感官与情绪在不知不觉中不断地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