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蒂既生,二人当然再难熟络。

以至于再次共事,治水以外?他想同他说些闲话,都无从张口。

但如?今天这般没话找话还是头一遭。

旁人或许不?曾察觉,他自己却懂内心的无措与尴尬。

好?在船已行远。

江风猎猎,徒然解了他满腔落寞。

离别总是容易叫人情绪低落。

顾劳斯眺望大江,看船到天际化作孤帆一撇,不?由想起宁云。

他留在这里,还有一点私心,想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兄长乘风归来。

他们还没来得及拜把子呢。

当然,他也有一笔账等着他回来清算。

这人极其过分,走就走,硬把太子印强塞给他,算个什么事?

“咚咚”

某个清晨,万佛寺早课的钟声悠扬回荡。

顾劳斯打?着呵欠推开门,就看到从来与宁云形影不?离的明孝卫指挥使?,直挺挺跪在门前?。

他双手高举,托着那?枚十分烫手的印章,“请公子收下。”

顾劳斯气得两眼一黑。

正三品跪他这个小秀才,这不?是妥妥夭他阳寿嘛!

奈何指挥使?难缠,不?收就不?起来。

关键是,收了……指挥使?也赖着不?走。

问,铁面无私的指挥使?就一句话。

“太子铁令,命下官一应琐事,悉听公子调遣。”

好?家伙,这样一来,他就集齐了锦衣卫、明孝卫和先太子留下的鹰扬卫。

这安保水平,大宁再找不?出第二个。

连带太子印一起抛来的,还有泰王这个大麻烦。

他这位便宜“皇叔公”,太子在时还能压一压。

太子一失踪,万佛塔都压不?住他一身妖气。

作妖的妖。

今天带着一群明孝卫美其名曰去大殿礼佛,惊得寺内僧众木鱼都敲快了几个拍子,念经的老和尚跟不?上节奏,现场厥过去几个。

收拾残局打?急救的,是指挥使?大人。

明天带着一群明孝卫冠冕堂皇去视察灾情,瞧见圩堤内未排干水的淤田,硬是指挥着方徵言下场去给他摸泥鳅。

承受方大人乌压压怨念的,是指挥使?大人。

哪天又?兴起,听闻宋朝曾在此处设同安监专铸铜钱,遂又?贴出告示,令坊间凡私藏古币或铸方者,献上即有厚赏。

这赏哪里出,自然还是指挥使?大人。

几经磨难后,这位元姓指挥使?大人,终于决定不?做冤大头。

他卷吧卷吧一屋子不?知?所云的各式通宝,和越来越厚的报销发票,心一狠牙一咬,另找个冤大头接盘去。

顾·冤大头·悄皱眉看着古钱,外?加那?一摞不?知?哪里混进来的铸币方子,内心升起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八月底,朝廷上下拍马的折子雪花似的飞向通政司。

折子里大赞特赞,南方动?乱平息,朝廷不?费一兵一卒,是上天眷顾,是真龙护佑,是陛下功宣四海、化被八区。

一通溢美之词,舔得甚是不?要脸。

给才罪完己、面上无光的神宗大大挽了一尊。

神宗龙心大悦,这么光辉灿烂值得纪念的时刻,怎么能不?搞点仪式感??

恰巧此时,户部?尚书方徵音进言,称户部?已经寻到白?币铸造之法,可借此机会发行,以彰圣治。

“圣治”二字那?可是实实在在挠到了神宗痒处。

他即位三十六年,一大憾事便是没有自己年号的钱币。

太·祖治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