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巡视的末站,就?是新安江段。

遥遥望见江面滞留的数艘闽字号海船,顾冶拉着?脸立马叫人登船,迅速将大小船上?船长、总舵、水手悉数拿下。

从一品大员船头震怒,“海船何以无故入漕?闽船何以无故北上?,沿途官员尽是死的吗?”

漕运司自上?而下跪了满船,胡排九、黄粲等人也连夜被漕兵从米棚里拽起,提去总督落脚地交代。

路上?,黄粲一听?是顾冶,大言不惭拍了拍表兄肩膀,“无碍,顾大人与我爷爷乃世交,且看我出面为你摆平。”

顾冶对黄粲也确实客气。

一听?黄家涉事其中,堂也不升了,还另摆了一桌席请他?,对于他?通融的请求,也和蔼答应。

“贤侄,按例海船不得擅自入漕,你这?般大肆张扬,船上?载的又尽是米粮,我不好向圣上?交代……”

黄粲立马起身,“小子不敢叫大人为难,今日连夜就?叫船队低调返程。”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垂着?头肉疼这?一往一返平白多出的损耗。

粮草海运损耗本就?高出陆运三倍,米粮若再经海风二次潮侵,恐怕难以支撑到炎热的闽粤,就?得坏了大半在?船上?。

他?眼珠子转个不停,正寻思着?必须另要在?苏杭偷偷寻一处码头,安排好船工将米粮悉数卸下,耳边却听?到顾冶慢条斯理呷了口茶,“黄家小子,你没?听?懂本官的意思,船必须大张旗鼓地走,还须得空着?走。”

黄粲一愣。

顾冶眼中慈爱不变,“你也知道,最?近流言四起,都在?盛传南直隶仓廪亏空,米粮不知去向,此时你这?几十船粮食不明?来历又如此招摇,一旦我放你满载而去,日后若神宗问起,本官被人攀咬与黄家官商勾结盗空国库,可就?说不清楚了。”

“我只能通融你,明?日日落前,务必清空船舱离去。”他?轻叹,“如此敏感时期,顾爷爷也只能保保你人和船,多的无能为力啊。”

一旁的胡排九早已傻眼了。

官仓空了,是他?们家出的馊主意,哪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正因为他?们撺掇着?泰王搬空官仓,最?终自食恶果,叫他?们辛苦偷运来的粮再也离不了南直隶。

这?俩二百五,至今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连环套。

二人如丧考妣从顾冶落脚处离开。

沉默良久,胡排九垂死挣扎,“表弟,你在?徽州府人脉比我多,可能找到人连夜卸米?”

黄粲面如死灰,摇了摇头,“且不说哪里去寻这?么多人手,就?算卸下来,又该放哪里?这?么多粮又如何提防刁民?哄抢?”

一句话给小胡干沉默了。

半晌后,他?咬牙切齿,“如此说来,按那个价卖给那群土鳖徽商,反倒是最?止损的法子?”

黄粲沉痛点头,“只是这?亏本买卖,咱们少不得家里一顿打了。”

胡排九恨得锥心。

黄家只是小损,最?多是一顿打,可于以粮为主业的胡家,这?笔买卖足以称得上?伤筋动骨,泰王秋收填不上?的坑,也还指着?胡家替他?糊弄,如此腹背受敌,胡家一个不慎,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事情紧急,他?来不及报父兄商量,这?般先斩后奏,回家等他?的岂止是一顿打?

第二天天亮,程远、汪义就?如愿等到了鱼儿上?钩。

他?二人不情不愿勉为其难接下“烂摊子”,含泪在?前几日报价上?又痛杀两成,以比烂谷略高的超低成本价,买进二十五船合计五十万担米粮时,心中不由对顾小公子肃然起敬。

“论奸商一道,舍顾家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