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占卜失败了……”
刀女看着他喃喃:“你的父亲已经死了,孔雀,他们被埋在了灰鹞岭下,从此往后,你便不再是大王的儿子,不是孛儿赤陶格斯,而只是孔雀,明白吗?”
仙人髓 七
身为流着孛儿赤家族血液的人,孔雀要想活下去,就不能留在乌梁。
乌梁人生性好武,内乱一旦发生,便是血腥的屠杀和征战,六部间互相厮杀,直到新王诞生。
为了让孔雀有一条生路,刀女带着他,慢慢向陇北走去。
虽说这些年,陇军和乌梁军纷争不断,但北境的马市却是一直开放,而那也是唯一能让孔雀进入大陇的通道。
风雪中,母亲变得愈发沉默,孔雀内心虽是惶恐,但却也只能跟着母亲一路向南走,好在,刀女好似真的可以和天地万物对话,便是寒冬腊月,也总能从地底挖出冬眠的地鼠,就这样,靠着雪水和鼠肉,他们跋涉了许久,终是接近大陇北境。
在这里,他们已经可以看见陇人的行商在与乌梁人交易马匹和羔羊,刀女以纱遮面,领着孔雀走过了整条街,最后,她停在了一匹待产的母马面前。
这匹马已经被卖掉,再过几日就会被陇人牵走,故而,连吃喝都在单独的马厩里。
那天晚上,刀女和孔雀一起睡在离马市不远的戈壁沙丘下,而刀女用一块破布将孔雀裹得严严实实,低声对他说道:“今天休息一晚,明天晚上,娘会将那匹母马的肚子剖开,拿出小马,然后将你放进去,等到了大陇,你就跑。”
“那……母亲呢?”
一路走来,孔雀心中其实早有不好的预感,母亲将大多食物都给了她,变得越发苍白消瘦,而每次孔雀问她到了大陇该怎么办时,母亲都只是垂眼不语。
只有这一次,刀女终于回答了他。
她在面纱下眺望着无尽戈壁,眼神苍凉:“天在呼唤我……孔雀,我的占卜失败,因为我的时候已经到了,我必须要回去,回到天地中去。”
那时刀女说的话,孔雀其实听不太懂,但他就是知道,母亲不会再陪着他了,这个从小到大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马上就会离开他了。
戈壁上的风很冷,孔雀蜷缩在母亲怀里哭了一夜,直到天亮,刀女替他整理好行囊,亲吻他的两颊和额头。
刀女说,虽然他没有剑烙,但只要孔雀身上流着她的血,有她亲手点上去的痣,无论孔雀走到哪里,她都可以在天地之间看到他。
之后的事,对于孔雀来说就像是一场梦。
他与母亲一起度过了最后一日,为了能撑得久些,刀女给他买了好些热腾腾的饼子,让孔雀将肚子填饱,直到夜里,刀女牵着他,在黑暗里走进了马厩。
在孔雀的记忆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匹马又或是一只羊可以拒绝刀女,他看着母亲施展医术,用药油让那匹母马悄无声息地睡了下去,之后,便是用刀剖开肚子竟也毫无反应。
母马流着血的皮肉十分暖和,孔雀爬进去,躺在一片血色中,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母亲。
她流着泪对他微笑,然后一针一针,将马肚子缝上了。
在黑暗中,孔雀能听到母马的心脏在跳,一呼一吸间,他就像是回到了母亲温暖的胎宫里。
孔雀闭上眼。
那便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之后,我便在马肚子里来到了大陇,那只母马带着我走了一日,就好像不知肚子里的孩儿已经被偷梁换柱了一般,直到夜里,我感觉它躺了下来,便用了药油让它睡去,然后剖开它的肚子钻了出来。”
孔雀所说的一切是如此惊世骇俗,以至于房内此时鸦雀无声。
曹野也没想到孔雀的身世会是如此曲折,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