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气,曹野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裴深他……不,应该说是庞幽,他们一家被我爹和聂言联手陷害,流放北境,庞夫人甚至还因为难产死在了半路……如果说庞熙或许还因一身忠骨不会背叛大陇,但他的儿子庞幽,自出生起便活在那个苦寒之地,对大陇仇恨深重也不奇怪。”
他还记得,裴深曾经告诉过他,他小时无书可读,就连读书认字都是在沙土地上学会的。
而那时,曹野竟还以为裴深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郁是因为他出身太过贫寒。
曹野疲惫地闭上眼:“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庞幽被带走后,他们很快便发现他是一颗很好的棋子,为了让庞幽能为他们所用,他们甚至还破天荒地回了一趟北境,告诉了已经命不久矣的庞熙,他的儿子还活着,而之后他们对庞幽做了一些事,就像是火丫你先前说的,用密术让他看上去比实际要年长了至少五岁……”
说到最后,因为此事太过荒唐,曹野竟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这些年他总觉得奇怪,裴深明明不像是他一样身患顽疾,但不知为何,无论吃什么都长不胖,骨头总是尖尖地戳着后背,让他看起来甚至有些佝偻。
直到此刻,曹野才终于明白原因。
只是打开关窍,火丫的身体便已经受不住了,裴深若是直接被催长了五岁,那身子骨自然更是虚弱,说不好再过几年,还会得上和他一样的绝症。
“我猜,这就是大巫所谓的脱胎换骨吧。”
曹野轻声道:“只有帮助他改头换面,他才可能再次回到大陇,甚至进到曹府,成为仇人的义子,伺机进行报复。”
“可是……像是你爹这样的大官,一般不会收义子吧?”
南天烛却只觉不解:“他们又是如何确定庞幽一定能进你家呢?”
“是通过聂言。”
见曹野呼吸沉重,勾娘握紧了他的手,阻止了他开口:“那时聂言的地位应当还远不如曹嵩,成日想着如何讨好曹嵩,恰好东家的身体从小不好,想要讨好曹嵩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想法子治好他儿子的病……我猜,聂言就是在那时变得迷信鬼神的吧?”
“没错,聂言还是曹嵩门生那会儿就喜欢这些鬼东西了。”
尉风冷笑一声,显然是早就知道聂言的劣习。
多年前,在他还偶尔会随阮云夷回京时就知道,因为曹嵩找遍了天下名医还没能治好曹野的病,不得已之下,只能开始了求神拜佛,而聂言向来趋炎附势,为投其所好,不停地给曹嵩寻来各式民间偏方,里头不但有五通,还有一种被称为分殃的密法,指寻一个八字相合的义子,来一同分担父辈的罪业。
火丫抱膝想了想:“也就是说,只要想办法找人去给聂言献上此法,他就自然会转述给曹嵩?”
“不错,他们很是聪明,将拜五通和分殃之法一同告诉了聂言,让他‘转述’我爹,可想而知,比起无论求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五通,收一个义子来分担灾祸,此法看着便要可行多了。”
如今叫曹野回想,一切都有迹可循,也不知道裴深在聂言死前是否告诉了他,正是他自己一手促成了如今的结局。
聂言这一生机关算尽,甚至还四处求神拜佛想要预知前事,结果却偏偏因为自己的算计而死。
想到这儿,曹野不禁叹了口气:“本来我爹或许还在举棋不定,但在我十四岁那年,我爹险些遭人刺杀,我也因此卧床了很久……正是这件事让我爹下定决心,要收一个义子替我挡灾。”
“这么说,或许连当年那场刺杀都……”
直到此时,尉风已然意识到,契贞这盘棋下得极巧,看似每一步都无人插手,实际上,却是算准了这棋盘上每一颗棋子会如何行进。
曹野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