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彩的“有我之境”。“有我之境”不会在安宁平和中取得,而会在从动到静的过程中取得。
正是基于上面所说的,无我之境让人觉得恬淡悠然,有我之境让人觉得宏阔壮美,老王才说“故一优美,一宏壮也。”其实优美与宏壮指意境,也是指情绪。泰戈尔在《飞鸟集》里写道:“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也许,夏花与秋叶正是这两种意境的最好比照吧。
三十七
自然中之物,互相关系,互相限制,故不能有完全之美。然其写之于文学中也,必遗其关系、限制之处,故虽写实家亦理想家也。又虽如何虚构之境,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而其构造亦必从自然之法则,故虽理想家,亦写实家也。
世无完美之物,亦无完美之景,诗人写下的永远只是其中的一面。
先看看写实之境。以落日为例,“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取其壮美,“斜阳却照深深院”取其悠长,“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取其华彩,“杜鹃声里斜阳暮”取其凄切。这即是所谓“必遗其关系、限制之处”。虽为写实,其实是融合了自身的感受和喟叹,舍弃了事物的某些特性,就是老王所说“写实家亦理想家”。
再看看虚构之境。比如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这一句,明月、短松、小山,构成了一幅凄冷的画面,境中的景物都是取材于平时所见,读来如身临其境。如果不是取材于生活和自然中,不是可以想见的景观,那就无法让人感同身受,引起读者感情上的共鸣了。这就是“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而其构造亦必从自然之法则”,如上所言“理想家亦写实家”了。
三十八
社会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善人。文学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天才。
名家为诗为文,必有自己的性情风格。一味的尊崇前人古训,没有创见,没有自己鲜明的风格,是没有可能写出好诗文的。韩愈“文起八代之衰”正是如此,没有他敢于突破浮糜之风的创举,就不会有古文的新局面。很多人才华也许不在韩昌黎之下,但是敢于改变风气的就只有他一人而已。天才正是于此而被扼杀。
对词来说更是如此。宋以后词派纷呈,各有各主张,然却均以前人为宗,而独有一个纳兰性德不泥古为词,才唱出了宋以降数百年来的最强音。各类词论也害人不浅,把词的写法拟为定式,后世词家依此学词,谁知道画虎不成反类犬,糟踏了好文采。好词总似天籁,有若心灵的低语。词发乎心声,而依葫芦画瓢又如何能自如的表达自己呢?
但是老王可能没想过,自己某些时候也是如此。对不按常理写词的吴文英,也应当换个角度欣赏才是。梦窗词就像李商隐的诗一样,同为隐晦迷离,于诗于词只是各有风格罢了。
三十九
诗之三百篇、十九首,词之五代、北宋,皆无题也。非无题也,诗词中之意不能以题尽之也。自《花庵》、《草堂》每调立题,并古人无题之词亦为之作题,其可笑孰甚。
诗之三百篇、十九首分别指《诗经》和《古诗十九首》。《花庵词选》是南宋黄升所编的一部词选,《草堂诗馀》编于宋代,编者不详。
写诗最重要的就是自由,没有自由的表达,那诗也会行将就木,变成腐草。有题无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强加给诗词标题。词的主旨不限于题,意蕴更是不限于题。强行给词加上标题,活水变成了死水,又怎能欣赏到词本真的意蕴呢?《花庵》、《草堂》之举,有若狗尾续貂、画蛇添足,也难怪老王要嗤笑他们了。
四十
诗词之题目本为自然及人生。自古人误以为美刺投赠咏史怀古之用,题目既误,诗亦自不能佳。后人才不及古人,见古名大家亦有此等作,遂遗其独到之处而专学此种,不复知诗之本意。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