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芒静了一阵,才说:“妈妈生病,身体越来越差了,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我很害怕。”
他愣了:“那苏苒”表现得一点也不像妈妈重病的样子。
他及时止住话头,意识到苏苒和苏芒可能不是一母所生。
苏芒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她眼圈有点红,似乎压抑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适合的倾诉对象。
“苏苒不知道,我爸妈,他们很早就离婚了,我和苏苒都跟着爸爸那时候苏苒还小不记事,继母对我们像亲生的一样,大家都瞒着苏苒,苏苒就一直以为,妈妈只是个时不时来看我们的阿姨而已。”
喻让搞不懂:“阿姨自己也不告诉她吗?”
“妈妈很爱苏苒,她说一看到妹妹就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她童年不幸福,所以希望苏苒能在一个健康圆满的家庭里长大,没有任何阴影。”
苏芒咬了一下嘴唇:“妈妈也不让我跟她亲近,怕被苏苒看出来。有一次我叫妈妈叫漏了嘴,妈妈生我的气生了很久。”
喻让的脸色一瞬冷了下来,他克制着情绪,忍了又忍,还是冲了点:“那你呢,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你?”
苏芒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劲,却没多想:“我是姐姐,应该懂事的。”
喻让有点无语了,他都能想象到,这次苏苒出来玩,她们家里也一定千叮咛万嘱咐,让苏芒照顾好妹妹。
别人的家务事他本也不该多嘴,他生硬地安慰:“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用太担心。”
苏芒轻轻地“嗯”了一声:“我这段时间总也睡不好,还是想去他们说的那个庙看看,哪怕是求个心安呢。”
她看了看绵延向深山的石径,又说:“还想给苏苒求个平安来的,妈妈知道了可能会少操点心,病就慢慢好了。”
喻让没说什么了,踏过满阶落花,像踢翻了一盒茜红的颜料。
他想,这是一个正常的、合格的、符合期待的姐姐。她心里爱大于怨,体谅多过嫉恨。
“而且我总是放心不下苏苒我们一起长大,却总有一天要分开有各自的生活。喻让哥,上次听他们说你也有个弟弟,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到吧。”
不,他体会不到。
他对世间的人和事有太多的怨怼和责怪,不懂涣然冰释,不会言归于好。
喻让成不了苏芒这样的人。
所以总奢求爱他的人只爱他,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把他丢下。
6.
菱形小荷包封住明黄的符篆,锦缎刺着祥纹,被五彩丝络系起,精巧得宛若天女的衣饰。
“喻让哥,你也求了一个吗?”
“都上来了,就当买个纪念品。”
喻让淡淡答了一句,颈项微垂,端详着伏在手心的平安符,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芒望着他,也许是因为宝相庄严的背景,也许是因为空灵的梵呗与檀息,隔着袅袅的香火,她觉得这个人太温柔了,像一个不该被叫醒的梦。
但很快她注意到不对:“你脖子怎么了。”
走了几千级台阶,喻让疲倦之余,还莫名地有些犯恶心,他一直以为是平时缺乏锻炼的原因;身上也不清楚碰到了什么植物,像有小虫子在爬,带着些刺痛的痒意。顾虑到女孩子在身边,他一直忍着没去碰。
这时听到苏芒的话,他才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袖子,发现肩颈手臂都在泛红,有的地方还起了细密的疹子。
苏芒一看就急了,拉住他衣袖:“过敏了!喻让哥我们快下山吧,我看山顶好像有通往那边比较低的山岭的索道。”
喻让想不起自己碰过什么了,过敏可大可小,他感觉这也不算严重,强打精神笑了下,跟她出了庙宇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