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先把脸上的妆容卸掉吧,你说过今天没有戏份的,是么?”我取出一张化妆棉,捏住它的一角,目光平静地望着庄予周。
“我……”他依旧用的气声。
回忆起来,方才他就连情绪失控之时用的都是气声,这个角色的标签,似乎早已不再只是浮于表面,而是已经渗透了他的骨血之中。
这才是最棘手的,偏偏拍摄还没有结束,我不能强制他完全脱离这种状态,因为我明白第一部电影对于一个演员的意义,只有第一步走实了,之后的路才会走得开阔持久。
“小庄。”我将声音抬高了些,“至少今天,你是庄予周,不是你所饰演的那个角色。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来错了地方。我是应庄予周这个人的邀请而来的,不是别人。”
庄予周沉默了几秒,最后在我的注视下,缓缓取走了我手中的那一片化妆棉,挤压卸妆水,一点点将脸上的脂粉卸下。
眼下黑眼圈浓重,取下美瞳后的眼睛也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在棉巾碰到方才指甲划出的伤口时,庄予周眯着眼睛轻“嘶”了声。
刚刚对小庄的态度有多硬,现在就觉得有多心疼,我从外套口袋里翻找出一枚随身携带用以更换的纱布贴,在房车内找到见到,剪成和伤口等大的小片,贴在他的脸上。
妆容已经差不多卸了个干净,除了眼尾那里由眼影留下的闪粉难以清除,庄予周反复揉搓了几次,都没能清理干净,眼看眼尾被揉得通红,我连忙叫住了他:“这样就好了。”
“抱歉,沈医生,让你看到我失态了。”庄予周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但表情看上去却是一点也不开心,“本来今天应该是有排戏的,但是昨天状态不好,导演让我休息一天,真的麻烦沈医生上山一趟了。”
我在他对面坐下:“都说了,叫我名字就好。”
“至少今天,你确实是我的医生。”庄予周说。
我偏着头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挺对。
“沈医生的伤还好吗?”
“至少目前没有你身上的伤棘手。”我意有所指地说,“来说说吧,既然你叫我一声医生,我就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前几天我去了家私人医院做检查,结果是这样的。我不想和陌生人聊这些,想来想去,只能拜托你一次。”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不用拿近,我也能看见其上清晰可见的“重度抑郁”的四字判定结果。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