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药渐渐失效,刀口处痛感朝四周辐射散开,额头处的渗出的汗顺着发尾流淌,喉咙因为许久没有喝过水,干燥得根本说不出话来,饥饿与困倦和眼下的情况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痛感是一波一波的,几分钟的疼痛后,有时会有须臾的喘息。
一旁桌上的心跳仪上曲线上下跳动着。
好消息就是,梦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还活着,有血有肉,坏消息是,我现在的状态就像死了一次一样,恰恰和梦境相反,心率因为剧烈疼痛达到了危险的一百三。
林决明也好好的,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折叠椅展开也不够长,只能蜷缩着身子,此时只穿着单薄的衣服盖着毛毯,比我印象中的样子瘦了很多,一只手搭在我病床的床沿上,一边的耳朵戴着一只蓝牙耳机,手机屏幕以最低亮度亮着,上面显示正在播放助眠的雨声白噪音。
正想试着能不能探身按下暂停,又一波新的痛感袭来,四肢顿时痉挛,连呼吸都成了困难的事,必须张开嘴巴来辅助呼吸平缓,喉咙口甚至发出了可怖的“咔咔”声。
病床“嘎吱”响了声,身旁的呼吸声几乎是在下一秒止住了,警觉地翻身坐起。
我不再关顾别的,死死扣住他搁在床上那只手的手腕,发不出声,只能用口型告诉他。
林决明快速起身按下了呼叫铃,释放安抚性的信息素,辨认我口型,一个字一个字读着:“止、痛、针,我理解你意思沈芥,放慢呼吸,没事的。”
夜间值班的护士很快赶了过来,帮忙打了个针管状的强力止痛,并且把我今天白天需要挂的止痛药和消炎药提前挂上。
总算是好了些,至少到了可以忍耐的界限范围,心率下降到了一百二,还是偏高,护士说有些病人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后续降不下来的话会干预。
我脱力地躺在枕间,竟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受。
林决明跌坐回折叠床上,将先前惊得忘记取下的蓝牙耳机收回耳机仓。
现在的林决明看上去有点像被狂风吹乱毛的雄性狮子,有几撮毛十分狂荡不羁,他将额前的散发朝后抓了几下。才看上去好些。
“抱歉啊。”我口型示意道。
盯着他头顶那撮十分近似于二次元动漫中呆毛存在的头发,有点想笑,疼痛反而变得淡了些,大概是止痛针开始发挥作用了吧。
林决明摇摇头,从包里摸出了颗糖,含在嘴里模模糊糊地说:“还好,比麦冬好些,他满床乱滚,把留置针都碰掉了,最后因为担心他因为动弹产生伤口就麻烦了,医生说他是第一次给一个小孩上固定绷带。”
他说得轻松,但还是能从其中听出几分当时的难捱。
我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短句表达出意思,长句又怕他读不懂口型,只好指了指他的手机,同时用口型说“手机”二字。
林决明将我手机递来,将我的床摇直了一些,但手指抖得厉害,总是按错键盘上的字母,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羞愤地把手机朝被子上一扔。
耳边传来声不带恶意的笑,他找了垫板和纸币,把病床自带的小桌板竖起:“写下来吧。”
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的,下笔虚浮,好在把字写大点就都能看得懂,勉强算种沟通方式:“麦冬现在还好吗?”
“运气挺好,没有排斥反应,后来恢复也不错,固定隔断时间去复查就好。”
我长呼了口气,顺势停下动作缓解痛感。
“没别的问题了,不应该再说点别的吗?”林决明说。
蹙着眉,我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林决明干脆轻易从我之间取走了笔,把麦冬的名字圈了出来,在圆圈上划了两条相反方向的斜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