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还需再睡一日半日。这些时日里,只要伤口不感染,便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
黎元旭松了口气,一时没站稳,跪倒在了床边。
“月华……”
他握着谢冰雁苍白的手,轻轻唤着。一滴泪,在他风尘仆仆的面上滚落了下来,冲刷掉了t?他面上厚厚的尘土,流下一道晶亮的痕迹,看着甚是?狼狈不堪。
谢祭酒缓缓转了转眸子,看了一眼黎元旭。
“倒是?祭酒该歇息一下了,否则,只怕谢巡抚能醒的过来,祭酒却是?要倒下喽!”张医师松了松酸痛的肩膀,冷眼看着一夜老了十?岁的谢祭酒。
“红缨,带祭酒去轩客居歇息。”黎元旭哑着嗓子,吩咐身边小厮。
谢祭酒又看了一眼谢冰雁了无生气的脸,没有起身。
他想起了记忆中,自己的夫人临走?之前?的模样。
她与她阿娘,太像了。她们都是?那样明媚又热情?,为了所爱之人,不惜一切。
谢祭酒闭上了眸子,往事一幕幕地?浮上心头。她曾说过,自己并不属于这里,也并不是?真正的琬宜。可是?,自己当年,便是?爱惨了她这副性子,哪怕她不是?琬宜,是?世间任何一个女子,他也会将她爱到骨子里。
她走?之前?,每一日都不肯入睡,都谢祭酒紧紧拥着她,温声细语哄着,才?能缓缓入睡。她说,她怕再一睁眼,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说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没有他,也没有月华,却是?她的家乡。
她走?之后,他没有一日不思?念她。每一日,他都在想,如果能随着她去她的家乡,哪怕再看她一眼,也是?知足了。可是?,月华还太小,他只能压抑着刻骨的思?念,一心一意地?抚养他们的女儿。
看着女儿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少女,谢祭酒觉得,这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好的念想。可如今,女儿却因这副性子,吃了许多的苦。
他在眼前?这个青年的眸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却又实在无法完全接纳他。既与自己的女儿两情?相悦,为何要连续丢下她两次?
“月影公主,现下如何了?”谢祭酒张了张干涸的嘴唇,说出的不是?安慰的话,却是?问?起了月影公主。
“她死了。”黎元旭垂着眸,平静道。
“嗯。”
谢祭酒应了一声,语气中居然?带着轻松。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位少女的离世而高兴,然?而,他现下却实实在在是?这样想的。
可他没有时间反思?自己的阴暗,只是?想着,月影公主死了,黎元旭便无法同她成婚了,也不必去月影了,月华醒来,便不会那么失望吧。
“过几日,学生将要护送月影公主的棺椁回?月影。”
黎元旭跪在谢祭酒身前?,脊背挺得直直的,头却垂着,不敢直视谢祭酒的眼神。
谢祭酒刚刚缓和的心绪,又揪起来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黎元旭,嘴唇翕动半晌,哑声问道:“你说什么?”
黎元旭不忍再骗他,可事到如今,他已是?无法回?头,只得横下心来,恭敬道:“待月华醒了,学生便启程去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