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人们总是畏惧强权。

虞凤稚手握刀兵,他不需要讲道理,他的兵器就是道理。

朱易仰头看向护着他的将军,日光在他的下颌蒙一层光晕,让少年人清晰的轮廓柔和了些,放在手背的触碰如蜻蜓点水,却无端让人安心。

众目睽睽,千夫所指,少年将军亮出他腰间圣人亲赐的剑,“我看谁敢论虞家人是非?”

玄衣肃杀,面具锋利,此话一出,在座官员皆瑟瑟。

第48章

“广陵王,这样处理,你可还满意?”

李桓负手而立,阴沉着脸,“既是虞将军的决定,自然是对的,探花郎如今攀附高枝,自不能与我等迂腐儒生相比。”

他如此自贬,分明是反讽朱易抛弃清流甘从行伍,已是极重的话了。

虞凤稚笑了,“朱长史,起来敬广陵王一杯。”

朱易站了起来,心知这杯酒敬下去,他与广陵王之间便彻底沦为陌路之人。

他不是贪旧的人,但李桓虽与孟朝皮囊相差甚远,却总有相似之处,他似在李桓身上寻到孟朝的影子,多少对李桓与别个不同,但思及种种误会委屈,忽而又觉无话可说,他向来披着恶人皮囊,也不擅长自辩,眼下的情形当众划清界限也有好处。

那时候李桓不知朱易身中剧毒,亦不知朱易所遭屈辱,伤人的话语刀子似地往出祭,自己却毫无所知,高高在上的广陵王又怎么会低下头看脚边的蝼蚁在如何挣扎求生?

他讥讽朱易没有风骨,伤心朱易扶不上墙,却忘记自己在江宁盯上朱易的时候,也不过是为色所迷的俗人一个。

他被高高捧上庙堂,恪守君子礼德,目下不染尘埃,殊不知金銮殿下的江河俗世浊浪滔滔,谁能独善其身?

李桓举杯,对朱易说了一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往后探花郎前程自负,与本王再无干系了。本王在此祝探花郎平步青云,可惜青云路远,还要当心跌下来。”

好似一句无能而恶毒的诅咒。

他分明看清楚那人紧抿的唇瓣,苍白的面颊,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微微抖动的双肩。

但他告诉自己没有看到,于是眼前也便一片幢幢人影了。

朱易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有些红,但声音一字一句清楚分明,“谢广陵王提醒,若真有一天跌下来,也自是因为我命不好,与他人无关。”

他从出生就不是命好的人。

所以才羡慕别人的好命,学着与天争命,逆天而行。

他羡慕朱明,也嫉妒朱明。

朱明的命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他才丢了他,然后十几年未去过那片苞米地。李桓甩袖不语,虞凤稚眼看僵局,挑眉自语,“今儿这喜也道了,我军中还有要事,广陵王先行告辞了。”

李桓回了一礼,目光再未落在朱易身上。

朱易随虞凤稚离开,方信带着人护在两侧,众人渐渐散了,有人折去榜眼郎处重贺,也有人打道回府,盛宴散去,看客亦无,只那九公主府的銮驾未曾离去,原是去寻了广陵王,打听那探花郎的来处了。

方信发觉回程的路上小虞将军心情极好,甚至上错了马。

直到回府的时候都没有敢提醒着说一声,“将军,你骑的是在下的马。”

方信一路骑着自家将军的汗血宝马回去,偶尔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方信也便跟着笑了。

朱易此时什么都不知道,他一人置身风起云涌的虞府,早晚要被末浪掀翻。

朝野风闻小虞将军不近女色,人人以为太过年少不通情窍,只有若干年后的朱易才晓得,他走过最长的路,是小虞将军的套路。

或许不应该叫他小虞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