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能遇到谁呢?
那个薄雾弥漫的夜晚,江宁的夜晚安谧而柔和,麦田金黄散发清香。
八岁的朱明坐在麦田里,有来往的农夫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我在等哥哥来接我。“
农人哈哈大笑,”你的哥哥怎么还不来?“
“他只是来的晚了,但他一定会来。”
朱明响亮地回答。
第113章
“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他可是去年三甲的第一名啊。”
三皇子慨叹之言尚在耳边。
他将朱易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从未想过,原来手中的棋子有一日也能洞悉一切。
遍体伤口的兄长躺在面前,而他能做的却只是成为冷漠的看客。
他知道这一身伤口每一道的来处。
那都是来自他仇恨的馈赠。
如今这具瘦弱的身体再也无力承担他高山一样的怨憎了。
周官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虞凤稚转头对着自己竖起食指,眼瞳还带着注视朱易时候未散尽的柔软,“嘘,他睡着了。”
他看到虞凤稚脱下自己的长靴,像负伤的幼童一般蜷缩起高大的身躯,与自己的兄长并排仰躺在窄小的病榻上,将自己的头枕在那人冰冷的胳臂上,轻阖上了眼皮。
周官远远看着,那一瞬间想到了缠着树,把树蛀空的藤蔓。
这两个人天生便有一道血脉相连,如今这般模样,竟似谁也分不开了。
还有一件事他未曾告诉虞凤稚,三皇子仁善,牵魂草这种毒害他人的虎狼之药,早便被焚烧殆尽了,与之相关的一切,包括解药在内,早已化为尘埃。
二皇子府邸的解药,被九公主府的人用走,但九公主府的旧自公主出嫁后四处离散,寻找艰难,眼下只有严刑拷打东宫旧部,或许能有所得。
但周茂生会拿出来吗?幽州王李祯,会拿出来吗?
即便得到解药,朱易身上其他的伤口每一道都足以致命,他能熬过来吗?
就算熬过来,他的嗓子还能说话吗?
他曾经考中进士的手还能提笔吗?
圣人一道圣旨传遍大江南北,人人知道今上病重,临时易储,满朝的风向都飘向了虞家,但凡牵扯进皇室的大案,无一不被杜撰夸大,在民间沦为野史流传,小虞将军的身世更是昭告天下,他曾经汲汲营营的一切付诸东流,面对的将是苦寒流放之刑,面对的将是朱家父亲得知幼子失踪的谩骂指责,没了官身,没了朱家,在那冰冷的流放之地,他这具破败的身躯又能熬过几年?
即便他识朱易不长,也知此人嗜官如命,必定难以接受这摧枯拉朽发生的一切。
虞凤稚已变成商人子,即便二皇子身为未来的储君定会想尽办法重新委以重任,势力必不如从前,又该怎么护住他?
周官思来想去,只觉朱易醒来后生不如死,若他是朱易,也宁愿这般两眼一闭,死了清净。
正如周官猜测,圣人的圣旨传遍大江南北,也传进了广陵王府。
李桓在王府足不出户许久了。
他本便不是热衷名利的性子。
朱易走后又病了场,拖垮了身子。
那时候他没有想到,朱易一趟送亲,回来之后竟是如此物是人非的结果。
他又晚了一步。
朝堂会审这么大的案子,他竟身在广陵王府分毫不知,不问世事,还沉湎于酒色歌舞之中放纵,在妓女的怀里写下了无数的诗句篇章。
落拓的广陵王从金镯口中得知一切时候愤怒指责,金镯潸然泪下,“若让您知道,会不会为了朱易将王府也牵扯进党争之中?您忘记老王爷和老王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