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范叔、老葛,他们去城里怎么活,菜么贵得要死,在这里还能 2 块钱给人理理发,几个老主顾照应着,做点小生意小活计么,不说挣多少钱,大家有个帮衬,等进了城就是死路一条,大家都快 60 的人了,谁要我们打工喔。”
“但是,爸,两套房,这些叔伯就可以收房租轻松生活了。”
听到两套房,老吴倒是笑了:“你还小,不知道人老了闹了一辈子晚年就怕个静,说句难听的,这群老东西孩子都在上海、杭州、国外的,我们么平时瞎聊聊还能发现谁突然不出门了,要是送去城里自己住着,死家里都没人晓得。”老吴看眼手上那块 80 年代产的表,急忙一拍大腿:“好了好了,我要抓紧回家烧菜了,茜茜,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晚饭一定要吃啊,不要学电视上什么减肥不吃饭,身体最重要。”
“水,爸,你喝点热水。”
“水给你烧的,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仗着年轻天天喝什么咖啡奶茶,那些都是添加剂,对身体不好的,自己喝点茶水,养一养,听到了吗?”
“知道了,爸,以后有事你给我电话就行,不用大老远跑一趟。”
“这是你工作的大事,人多嘴杂,不知道谁就听去了,你是小孩子不懂,人心哪,恶着呢。”
吴希樾好笑地听着老吴的老国企经验传教,搪塞说:“好了好了,快回去吧,不然她要起疑了。”
“嗯,走了。”
关上门的瞬间,吴希樾莫名有种不真实感,好像老吴的出现是自己的幻觉,匆忙赶来又什么都没说。
神神秘秘的老吴自以为做了件大事,可在吴希樾的眼中却只觉得搞笑,自己眼中一份随时可以换的小工作,在老吴眼中比天都大。再联想起之前回来的时候,听到领导给自己打电话,老吴为了不打扰她甚至会偷偷拿着砧板去卧室切菜,她就忍不住的难过。
老头走的时候甚至喘气都比过去急促了不少,那个曾经为她顶起一片天的人在悄悄地衰老,那位会拿着糕饼为自己“复仇”的父亲,此时已经是个佝偻的小老头了。
她不愿意承认的生老病死无视她的拒绝,活生生的挡在自己面前。
让她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心里反复琢磨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最后一次醒过来看到闹钟显示 6 点半,外面的天已经大亮,索性起床直接去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清晨的玉兰镇跟其它的江南小镇一样,乌篷船早早就开始摇曳在波光粼粼的河里,石拱桥上散乱的坐着拿着木箱子、担子、簸箕售卖新鲜蔬果的驼背老人。
水边零星站着几位清洗拖布衣服的老人 ,几间河边的茶铺子也早早开始烧起热水。几块钱的茶沫子配上一只保温瓶,跟青石板一起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们烧着水唱着歌等待着每天的老茶客,亭子里也早早就开始有人唱曲。
阳光洒在砖瓦白墙上,每个人都在忙着各自手头认为的最重要的事情。享受着悠悠拉长的时间和被年轻人抛弃的宁静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