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道碑上通篇写着，她是谁的女儿，做了谁的妻子，当了多少年的皇后，又生了几个孩子。为人妻母又是多么贤良淑德。

柳闻莺前倾着身子把头抵到石碑上，冰凉的冷意透过薄薄的皮肤刺进她的大脑，怒火与恨意在她的心脏中沸腾交织，原来即便柳玄真死了，她也从未释怀过。

“母亲，我不喜欢这碑。我知道，你也不喜欢。”

柳闻莺重重的拂过碑文，指尖却突然传来一点粉末的颗粒感，她奇怪的重新审视了一遍这神道碑，发现有几个字被重刻过了。

如果用她母亲发明的密文翻译一下就是：北漠见。

柳闻莺深深地叹了口气，居然真的来过了，怎么就不听话呢。难怪司马炎紧张成那样，唉……这都什么事啊。

思忖良久，柳闻莺掐着手指心里有了决断。

柳闻莺骤然推开沉重的朱门，司马炎听到声响回转过身来，他看见漫天风雪呼啸着掠过柳闻莺，却遮不住她沉静的、烈火般决绝的眉眼。

“王上，替臣妾砸了这碑吧。”

厚重的石碑在司马炎的一掌之下化作齑粉，柳闻莺惊讶的扬了扬眉，终于对这号称武功独步天下的北漠王的武力值有了一点认知。

见司马炎看过来，柳闻莺笑起来鼓掌：“你好厉害。”

司马炎心头微怔，柳闻莺好像真的一点都不怕他，好像无论他露出什么可怖的样子，都是一副全然包容且鼓励的姿态。

司马炎定了定神，伸手抚过柳闻莺的脸颊，有点灰：“怎么弄得？”

“磕了两个头，毕竟要砸碑嘛，提前给母亲道个歉。”柳闻莺轻描淡写的回答道，然后她陡然一惊拉住要下跪的司马炎，“你干嘛啊？地上都是灰。”

“碑是孤砸的。”所以他应该道歉，而且他还要把人家的女儿带到千里之外荒凉寒冷的北漠，他简直是罪无可赦。

柳闻莺大概对上了司马炎的脑回路，她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松开手，但最后还是把人拉住了：“心意到了就好，母亲不讲究这些。”柳闻莺说完才发现母亲这两个前她都没有加主语，听起来像是在说她和司马炎共同的母亲。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走吧，回宫吧。”柳闻莺拉了拉司马炎，司马炎应了声“好”。

司马炎一开始还想装一下稳重，但是没多久就忍不住把柳闻莺抱起来，一路抱回了山下的马车。

柳闻莺埋在司马炎胸口不说话，算了算了，这显得他们俩恩爱感情好，不是于理不合，母亲在天上看到也会安心的。

0030 帝王野心，莺莺献策

回宫的路上司马炎明显放松不少，马儿哒哒的小跑着，连带着马车也摇篮似的轻晃，柳闻莺把玩着司马炎的手指思绪渐渐飘远。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叫《青游记》，讲的是一个叫李青的女孩下南洋做生意，最后成为天下首富的故事。在我的想象里，这才是我母亲的人生。”

德仁皇后许平昭，南魏首富独女，嫁入皇家后许家所有财产作为陪嫁全都入了国库。

“不过，她皇后也当的很好，无论是广开商路还是废除推举制开科举……可这些功绩，都没有写在神道碑上。神道碑上只写了她生了几个孩子，劝诫君王勤政是个爱民贤惠的皇后。那些我母亲想出来的好法子，最后在史官笔下都成了柳玄真想出来的！我是不是还要感谢柳玄真，没有把外戚干政死有余辜刻在碑上呢！”柳闻莺越想越愤怒，挫骨扬灰都是便宜了柳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