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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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德三年腊月,京城的雪厚厚地铺了一层,太后寿宴在欢声笑语中落幕,梁家父子在狱中无声无息地消亡,其余亲属通通贬作庶人发配边关。

翌年一月,镇南王回京的消息火速传遍京城,人心惶惶不安。

城外不知何时驻扎了几千名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士兵,无人知其意图。众人在恐惧的同时也感到诧异,得耗费多少金钱才得以支撑起规模如此庞大的私兵,幕后之人这大量的、持久的财源来自何处?

这场谋划已久、端倪初现的战役在一个雪夜拉开序幕。将士们的刀刃划开飘雪,在空中留下一道鲜红色的痕迹。银装素裹的大地又被撒上一层四处流淌的鲜血,锈迹斑斑的城门下蔓延出恐惧的影子。

所幸那些夸大的妄言最终被证明是空穴来风,镇军大将军沈作杰踩着血色的晨曦推开了城门,天子的喜悦还没停留多久,就传来了万民朝拜战神的消息。

这场战役还没有结束。北疆异动,朝臣推举沈作杰上阵杀敌,之前表现得无比果敢坚韧的少年天子此时沉着脸,迟迟不做决断。

虽然沈家洗清了勾结外党的嫌疑,可是事情好像又落入前世的轨迹。进门的时候,沈若愚正好听到兄长像前世一样打算去平定北疆,她吓了一跳,人还没走近,先大声说了句“不行”。

之后几日她天天来沈府,只为了改变兄长心意。沈萧暮心如匪石,兄妹俩因为这个天天吵架,甚至不惜打伤沈萧暮也要阻止他。卧病在床的沈作杰都被惊动了,指责沈若愚妇人之心,差点要请家法。

她气恼、委屈,恐惧,好像又回到刚重生的那段时光,整夜整夜地失眠。偏偏没人理解她的执拗和疯狂,沈若愚感觉脑中的那根筋被拉到极致,脑仁痛得难以思考,她望着黑乎乎的屋顶暗自流泪。

许无患看在眼里,干脆起身把蜡烛点燃,皱眉看着一反常态的沈若愚:“到底怎么了?”

沈若愚一无所觉地落泪,许久才艰涩地说:“许无患,我能不能陪我哥上战场?”

这是她焦灼了这么多天,唯一能想到两全之策。

第32章 荒诞

许无患压下心头火,尽量冷静地说道:“为什么?”

他声音嘶哑干涩。两件案子最后因为镇南王交织在一起,旷日持久的阴谋浮出水面,扯出水下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两朝元老和朝中新贵接连落马。许无患好不容易处理完,就结结实实地生了场大病,现在还没有痊愈,只是有所好转。

他眼尾绯红,热病为他面庞染上奇异的朱红,梗在喉间的咳嗽声被他压成背脊的不断颤动。

沈若愚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他,满心愧疚,可又实在分不出心思去照顾他。她低垂着眉眼:“为了保护他。兄长这一趟万分凶险,倘若我不跟着,我不安心。”

“兄长武艺超凡,就算他应付不来,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跟着去了,就能护他周全?”

“我就是能护他周全!”她几乎快要崩溃了,沈若愚混乱地说道:“我知道他会死,他能平定北疆,可他还是会死,我、我知道怎么帮他……”

“若愚。”他低声唤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若愚双眼赤红,紧盯着许无患。

重生这件事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一来是此事过于荒诞,旁人未必相信;二是前世经历惨痛,她不愿扒开伤疤,再让亲近之人惶惶度日。

可她真的被逼到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越来越大的恐惧几乎快要吞噬她,她神经质地抓着许无患左手揉捏,慢慢平静下来:“我、我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