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被众人眼红,又娶了高官家的女儿,这番作态,难免不被人议论。
回府上马车,身后传来一声极小的嘲讽:“高门贵女哪看得上他?逃婚都来不及。”
许无患一双冷峭透亮的眸子往身侧瞥,只瞧见两三个同僚的背影。
风凉话他听得多了,自然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动摇内心。
新婚那天他就问过自己,沈若愚为何突然反悔?
呵,怕是连她都没想清为什么要嫁给自己。
回许府时在大门口碰见了邓琼,母亲急急忙忙地迎上前,等他落了地,拉着许无患的手道:“你给乔羽找的那个夫子脾性太大了,今日竟把乔羽赶回家了。”
自己弟弟是个什么性情,他心知肚明,母亲的心早就不知道偏到哪去了。许无患没说话,静候下文。
果然,邓琼柔声道:“你中了状元,拜了良师,好歹提携下你弟弟,看能不能让你老师也收了乔羽。”
没想到母亲在这等着自己。他一个小小的无功无权的状元郎,何时竟威风到可以左右老师的决定了?
“老师的事我不敢插手,倒不如让乔羽勤奋刻苦点,自有良师相中。”
邓琼本就是想给小儿子找棵大树好乘凉,她含蓄地点了下:“倒也不是指望他能和你一样,就是说,有个头衔顶着,以后也自在潇洒点。”
许无患似笑非笑地瞥了母亲一眼:“娘,你也多替我想想,我一个刚入仕的状元郎,还没站稳脚跟,就忙着以权谋私,我又如何自处?”
话说到这般地步,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邓琼知道他向来不喜乔羽,不知道这番话里有没有裹挟点私人情绪,看着大儿子那张无波无澜的脸,她夹杂着隐晦的怒火道:“是娘没考虑周全。但娘也要劝劝你,你对一个外姓人都能宽容至此,好歹也亲近点你弟弟。”
外姓人当然指的是沈若愚。
邓琼埋怨道:“昨日她还打了你弟弟,才进门就这样狂妄,指不定要惹出多少祸端。”
许无患顿了步伐,此时才感到心里那块压着惊涛骇浪的薄冰碎了。
过往种种浮现眼前,新账旧账在心里一起算。他实在没忍住,讥诮的话脱口而出:“乔羽姓乔,我姓许。娘,早在十年前,许家就只剩我一人了。”
邓琼僵在原地。
许无患匆匆离去,他几乎可以想象母亲此时的模样。
如利刃般的话一出口,不仅伤了母亲,同样也伤了持刀者。
母子两僵了两天,到了中秋节还不肯和好。沈若愚在邓琼那旁敲侧击了一下,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中秋节晚上,许无患拉着她出去看花灯。大街上人满为患,精巧玲珑的花灯在深夜里发出橘黄色的暖光,人脸上也被渲染出几分喜悦和恬静。
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许无患却不合群地出街游玩,沈若愚挑了个两人都开心的时机笑吟吟地说:“娘要是能看见这些就好了。”
许无患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