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该打。
他甚至觉得,这点疼痛,根本不足以赎他罪孽的万一。
他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一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
19
这场闹剧,最终以傅云深被打得面目全非,狼狈不堪而告终。
苏临渊打累了,哭累了,最后被我父亲扶着,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临走前,父亲看着傅云深,眼神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失望。
“傅云深,你好自为之吧。”这是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傅家族老们也纷纷离去,他们看傅云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家族的罪人。
西山上,只剩下傅云深,和他手下的府兵,以及我那口大开的棺椁。
原本为洛青瓷准备的空旷墓穴,此刻看来,像一个巨大的、嘲讽的嘴巴。
“相……相爷……”一个亲信小心翼翼地上前,“这……这冥婚……”
“滚!”傅云深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可怕。
冥婚?他还哪有脸举办什么冥婚?他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所谓的对洛青瓷的深情,在“守宫砂”这三个字面前,变得不堪一击,荒唐可笑。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谈论爱情?他连做一个丈夫,最基本的责任和尊重,都没有尽到。
20
傅云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走到我的棺椁前,再一次,深深地看着我。
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他突然想起,我好像一直都很白,没什么血色。
他以前觉得,是我天生体弱。
现在他才明白,那是一个人长期心情郁结,气血不畅所致。
是啊,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守着一座冰冷的牢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气血怎么可能通畅?
他的心,又是一阵绞痛。
他颤抖着伸出手,这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颊。
冰冷。
没有一丝温度。
他永远地失去我了。
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的时候,他永远地失去我了。
“晚凝……”他第一次,那么温柔地,叫我的名字。
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和痛苦。
“对不起……”
“对不起……晚凝……”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我的脸上。
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已经听不到了。
我飘在空中,冷漠地看着他。
傅云深,你的道歉,太迟了。
21
那一天,傅云深没有回府。
他就那么跪在我的棺椁前,从日上三竿,跪到繁星满天。
他谁也不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痴痴地看着我。
府兵们不敢劝,也不敢走,只能远远地陪着。
夜里,山风刺骨。
他穿着单薄的官服,浑身早已冻得僵硬,嘴唇发紫,可他浑然不觉。
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我们这十年的过往。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的心。
他想起来,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我亲手为他做了一件狐裘大氅。
我捧着大氅,满心欢喜地送到他书房,他却连看都未看,冷冷地说:“我不喜欢这些奢靡之物,拿走。”
后来,他看见那件大氅,穿在了看门老伯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