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嘉回也为此感到遗憾。
千岱兰谢过了田嘉回,告诉他,不用了。
在梁艾米要求她交出自己记下的工作手册和联系客户用的手机卡时,千岱兰下意识看?向Luna。
这个曾一手将她带起来?的师傅,现在正冷漠地?看?着脚下的地?毯。
千岱兰很?平静:“储存了顾客联系方式的手机卡可以上交,毕竟那张卡也是公司为我办理的;但是,我自己写的工作手册,为什么要交给公司?”
那些工作手册,实际上是变相的顾客档案。千岱兰详细地?记下了那些重要大客户的喜好?、穿衣风格等?等?,包括他们的生日和重要纪念日。
“因为那有很?多顾客的秘密,”Luna打圆场,“尊重客人隐私,我们不能让你带走。Mila,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
千岱兰点头:“可以,跟我来?拿吧,我放更衣室了。”
梁艾米不在意这些,她懒得?和一个被辞退的员工说话,摆摆手,示意Luna跟着千岱兰去拿;
千岱兰进了更衣室,在Luna逐渐热切的注视下,从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三大本厚厚的工作笔记。
Luna忙不迭伸手去接,但千岱兰重重地?将三大本狠狠地?砸到她手上,痛得?Luna呲牙咧嘴,一个哆嗦。
千岱兰一把薅住她马尾,狠狠一拉。
第?一次闯广州的狠辣劲儿出来?了,千岱兰问她:“我敢给,你敢要吗???”
Luna被她的表情吓到了。
千岱兰一直笑?着对人,花朵般的一张脸,乖乖巧巧,今天怎么就忽然疯了?
头皮被扯得?剧痛,Luna眼泪都被扯出来?了,千岱兰将怀中笔记本放下俩,只拿了一本最轻、记最少的笔记本,重重拍了拍Luna的脸。
“记得?,我就这么一本,”千岱兰说,“反正我在这里干不下去了,赶明我就收拾东西回老家?;这回家?前,有人要惹了我,我可不愿意再咽这口气。扇巴掌打她都是轻的,毕竟谁让她当初往我鞋子里放碎玻璃茬了呢?我泥里土里滚大的,打架最在行你还有儿子吧?”
儿子是她软肋,Luna身体一僵:“Mila”
“别叫我Mila,”千岱兰打断她,“老娘有名有姓,叫千岱兰。”
Luna还是有点懵。
英文名字把她们都异化了。
冥冥之中,世界上满地?的Mary到处的Aana,往外企公司楼下丢个鞋,能砸中十个Moria。
工作的花名会?让我们忘掉同?事也是活生生的人。
这个另取的、脱离生活而存在的工作英文名,模糊了真实的血肉,把身边的同?事变成日复一日的工作机器。
朝夕相处的同?事只以“花名”存在我们的工作中,像一个扁平化的符号,符号下是争斗到你死我活、疯狂内卷的牛马。
谁知道资本家?的下一把屠刀会?突然落在谁脖子上?
“记住了,”千岱兰把笔记本按在她脸上,“我是千岱兰只有这一个工作笔记。”
千岱兰换了自己的衣服,上交了公司发的手机卡,俩大笔记本往书?包里一塞,冷静地?大步离开公司。
没人敢拦她唯一蠢蠢欲动、和她有过节的Beck,非要千岱兰交出她自己的手机卡,狡辩说担心她私下联络顾客,被烦不胜烦的千岱兰踹了裆。
她丢了十块给Beck,让他找个宠物店好?好?洗个牙,现在整个店里都是他的臭味。
真好?,千岱兰想,刚好?卡在房租快到期的时候,她不用再纠结要不要继续留在北京。
这里真是没意思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