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弦低下头。

他多注意一下就好了,只剩下那一点,应当不至于影响太大罢。

*

一开始我是装的。

但热症导致的虚弱,哪怕只是合着眼,在旁边无比安静、又有容初弦遮着光的情况下,我竟当真睡过去了。

醒来是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被褥当中很“暖和”,虽然是被我发热的体温熨出来的。

我刚茫然地睁开了一会眼,慢吞吞想从床榻上爬起来时,就发现隐约立在床边的人影有了动静

我:“!”

“阿慈,”那道黑影说,“要喝水?还有哪里难受吗?”

他递了温水过来,掌心又覆盖在我额上,自言自语道:“似乎是有些退热了。”

我其实并不想喝水,但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接过了茶杯润唇,才终于辨明了现在的情况。

“……容初弦?”

“嗯?”

“你一夜没睡么?”我有些混乱。

容初弦语气很平静:“不想睡。”

“……你不想睡,坐在我床头看什么。”我干巴巴地开口,“半夜吓人?”

说是这么说,倒是对容初弦的行动也明白几分,毕竟容初弦也没变态到自己不睡光偷窥别人的地步。

“没有。怕你再烧起来,或还有哪处不舒服。”容初弦拧着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的唇角微抽了抽。总觉得容初弦的态度未免太过严阵以待了一点小病,不知道还以为容初弦给我守上灵了。

我刚想开口,让容初弦不必在意,好好歇息就是,突然感觉到他牵住了我的手。

十指交缠,我有些别扭地想要收回时,听见容初弦好似有些低落的声音:“我只能‘弄’到药,‘弄’不到人。”

“你昏睡过去的时候……我很害怕。想要是有医师能来给你看病就好了,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心想事成”的能力的限制,的确太大了一些。

“或者要是能离开这里就能给你找最好的医师看病了,也不用喝那样来历不明的药。”容初弦略微抿了抿唇,他一贯冷冽的神情当中,难得出现了一丝焦躁情绪。

非常罕见的躁动,是我和容初弦相处以来,很少在他脸上见到的,毕竟似乎什么样的环境,他都能适应下去。

“对不起。”容初弦轻声说。

“给我道歉做什么?”

我几乎有些想要调笑容初弦了,有什么好害怕的。他现在倒是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显得积极地想要离开这里了

在不见烛光、月色的黯淡夜晚当中,我忽然怔了怔。

……对。

现在的容初弦,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要离开这里。

从之前的那些“测验”当中,我能发现容初弦心底越需求实现的事,才越可能出现在现世当中。那这样强大的外驱动力,是不是也能……

我脑海当中浮现了一个非常缺德的念头。

我曾经想过,不想再欺骗容初弦了。但此时,这种欺骗反而成为了一种更精准有效的手段。

在秘境当中日复一日地消磨下去绝不是什么好主意,待在这里越久,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小。

我必须要用一剂狠药,才能打破现在的平衡。

为了我们两个都能从这破秘境中出去。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对容初弦公平吗。

一次又一次叠加的欺骗

我的眼睫轻微地颤了颤。

“……容初弦。”我说,“你别坐着了,躺下来睡一会。”

容初弦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