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脚迈上石阶,领路的弟子见他动作果断,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伸手拦住他:“大师兄,你……小心些,宗主和长老都在里面。”

段御清点头,绕开弟子,一股脑扎进大殿里。

脚步声在大殿里空荡回响,四周长老交谈的声音遥远低沉,构筑起无法打破的壁垒,向中央靠近挤压,一点点剥夺去空气,压下触摸得到的沉重。

大殿地面铺的青石砖倒映出段御清的模样,周围耸立的柱子倒了过来,压抑加重砝码,把他打入囚牢,他如同个犯人,将要接受审判。

大殿的金顶离得那么高,却压下段御清水膝盖,压得他喘不过气。

段御清跪在大殿中央,青石砖上刺骨的冷意隔着布料浇遍全身,骨骼被冻结,灵魂都被拴在地面。

宗主坐在大殿中央,台阶下跪着他最引以为豪的弟子。

段御清生来就被刻上绳趋尺步的标签,从小到大规行步矩,不越雷池,从不让长辈操心费神,所有事情都能够在他那儿得到妥善处理。

早早就被立为下一任掌门。

但谁又能料想到这位被誉为榜样标杆的首席弟子,不鸣则已,一犯错就犯了个大的,算得上是大逆不道。

离经叛道地想拉着宗门给他的情情爱爱筑基填土。

宗主越想越气,一挥袖子甩出道灵力打在段御清的脸颊。

段御清跪得纹丝不动,脸被打得稍稍侧开,闷哼一声,白皙皮肤上瞬间印出红意,破开他端方君子的模样,稍显狼狈。

额角的发丝被带起的微风拂落,垂在男人面前,遮住眼睛,藏起他冷峻的眉眼,让人看不清泛红的眼眶。

宗主还要再打,站在一旁的初云看不下去了,连忙出声制止:“罢了罢了,他也不是有意的,谁能料想到那小子是来报仇的。”

步彤长成那副模样,装模作样地将他们都骗了过去。

旬山在一旁难得开口附和:“御清也是被骗。”他和初云对视一眼,点点头。

宗主一抬手,两人瞬间安静下来,他看向段御清,道:“揣着这么恶毒的心思,自然是做得伪装极好,如今及时发现,还来得及,险些酿成大祸。”

话风一转,“段衡已经同我说了,我们都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总归事情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将人带回门派,也不会发展成现在的状况。”

段御清跪在原地,头脑混沌,宗主的声音钻不进他的心里,他满心都在想要怎么办。

“既然如此,你就亲自将人带来,在演练场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处刑,平息众怒。”

手心的痛意保持住段御清的清醒,他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他问:“什么刑法?”

时间静止,空气都被凝结在大殿上空,夺去人的呼吸。

“自然是杀了。”

砸下的话不容置疑。

段御清顿时冷静下来,纷杂的思绪驱逐殆尽,理智回归:“是段衡先挖了他的金丹,他来报复也并不可,况且并无达成目的,罪不至死。”

宗主猛然站起,指着段御清,骂道:“他是要整个宗门给他的金丹陪葬!”随后又道,“段衡不是跟你说过吗?他为什么要挖那小子的金丹,那是他欠你们的!”

段御清的语调明晰,不夹杂一丝情绪:“他不欠。”

宗主被初云扶着坐下,凶狠地盯着自己孙子,恨铁不成钢,看他半晌,才道:“你想怎么办?”

段御清神色平静,一贯不动声色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眉宇间纠着万千情绪,他的声音响彻大殿:“是我的错,我带他回来却没教好他,把金丹还给他,剩下的我来代他受罚。”

“你还想留着他?”宗主被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到,倒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