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御清神色如常,没有任何震惊,只觉得心疼,心间刀割般难受,连说出的话都带上苦涩:“会好的。”
段御清依旧没去探听步彤的过去,青年愿意说出这些已经足够。
对方将最大的伤疤撕开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段御清将青年搂紧了些,来来回回还是重复那句话:“会好的,我带你回家,会治好你的。”
步彤轻声答应,垂下眼皮。
段御清心疼步彤,让他养病,在镇子上足足多待了十几天。
久病难医,这后遗症来势汹汹,像是此前强撑赶路耗完了精气,现在就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步彤成日里吃不下饭,多吃几口便全会吐出来,段御清好不容易养出的二两肉又掉了下去,只剩层皮肉盖在骨头上,刻出道道凹痕。
系统一语成谶,懒得再说步彤,仍由他自作自受:“下回还吃吗?”
步彤刚吐完,嗓子里还泛着酸味,但还是嘴硬:“吃啊,多亏这次生病,他终于还是让我吃到嘴了。”
段御清自从跨过心里的坎,也不再墨守成规,步彤想要,他就哄着给他,总归来说还是给人治病。
不过他自己倒成了医生。
一来二去的,步彤的丹田也逐渐见好,不似之前那般日日刺痛。
夜里段御清抱他的时候,摸到青年身上凸出的骨头,就会说他太瘦,然后便将人搂紧,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步彤这几日身上难受,心里却美滋滋的,过上神仙日子,都要把报仇那事抛之脑后了。
系统看不过去,就提醒他。
步彤听见,就不笑了,眉眼都压下去,其实他也记得,却总是不去想,刻意回避,归根结底还是沉沦在安稳日子里。
但是不行,要是连这个念头都被消磨掉,他在这世上也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但他也舍不得段御清。
记忆中有那么多人都曾畏惧他,嫉妒他,表面上端着副和气模样,背地里恨不得生食血肉,所以待他失去修为后,那些恨就全涌了出来。
怕和恨,尽是他看见的人怀揣的所以情绪,只有段御清不一样。
步彤能在那他看见尊重和溢出的爱。
段御清恍若是世上所有端方君子的象征承载,言行举止都流露内敛的从容沉稳,面对步彤却能将这些都舍去,变得焦急,慌乱。
然后他就成了步彤的例外。
被步彤决定生死的段御清浑然不晓青年的网开一面,推开门,就看见桌上凉透的菜,一动未动。
步彤就缩在榻上,手臂环起搭在肩头,消瘦的下巴埋在臂弯,露出双眼睛,荡着春水。
青年穿的一身轻纱白袍,被门外的风卷起后又落下,鸾姿凤态,显得那张脸妖的突兀:“准备好了?”
就段御清把他当神仙,把他养成神仙。
段御清提起桌上的包裹,等步彤下榻就一手牵过他:“好了,出了镇子朝西就是湖,我们得走好几日的水路。”
他有些担忧,问道:“你的身子可能受得了?”然后跟报菜名似的,吐出一连串的话都不停,“我备了些糕点供你路上吃,城南的那家龙须酥,但凉粉搁不了太久……”
步彤被他这副紧张的模样逗笑,眉眼都挂着轻松,他装模作样的叹气:“欸,那可怎么办,我惦记那口好久了。”
段御清真当他想吃,青年只需开口他一贯都能满足:“那我去把谱子要来?回家后还能给你解解馋。”
步彤晃着两人牵在一块的手:“逗你的,还是赶路要紧。”
段御清没说话,抬手揉了揉青年的头。
最终段御清还是在临走前去把凉粉的食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