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2)

故人生中久压抑之势力独于其中筐倾而筐倒之。故虽不解美术上之趣味

者亦于此中得一种势力之快乐。普通之人之对戏曲之嗜好,亦非此不足

以解释之矣。

《人间嗜好之研究》

悲剧“示人生之真相,又示解脱之不可已”

昔雅里大德勒于诗论中谓:悲剧者所以感发人之情绪而高上之,殊

如恐惧与悲悯,之二者为悲剧中固有之物,由此感发而人之精神于焉洗

涤。故其目的伦理学上之目的也。叔本华置诗歌于美术之顶点,又置悲

剧于诗歌之顶点,而于悲剧之中又特重第三种,以其示人生之真相,又

示解脱之不可已故。故美学上最终之目的与伦理学上最终之目的合。

《红楼梦评论》

《红楼梦》这一“宇宙之大著述”的悲剧遭遇

且法斯德(按,浮士德)之苦痛,天才之苦痛。宝玉之苦痛,人人

所有之苦痛也,其存于人之根抵者为独深,而其希救济也为尤切。作者

一一掇拾而发挥之,我辈之读此书者宜如何表满足感谢之意哉!而吾人

于作者之姓名尚未有确实之知识,岂徒吾侪寡学之羞,亦足以见二百余

年来,吾人之祖先对此宇宙之大著述如何冷淡遇之也!谁使此大著述之

作者不敢自署其名?此可知此书之精神大背于吾国人之性质,及吾人之

沉溺于生活之欲而乏美术之知识有如此也!然则予之为此论,亦自知有

罪也矣!

《红楼梦评论》

美术的“理想亦视人生之缺陷

逼仄而趋于莫反对之方面”

美术之价值,对现在之世界人生而起者,非有绝对的价值也。其材

料取诸人生,其理想亦视人生之缺陷逼仄而趋于其反对之方面。如此之

美术唯于如此之世界、如此之人生中,始有价值耳。

《红楼梦评论》

“宗教之慰藉,理想的;而美术之慰藉,现实的”

吾人对宗教之兴味存于未来,而对美术之兴味存于现在。故宗教之

慰藉,理想的;而美术之慰藉,现实的也。而美术之慰藉中尤以文学为

尤大。何则?雕刻图画等其物既不易得,而好之之误则留意于物之弊,

固所不能免也。若文学者则求之书籍而已无不足,其普遍便利决非他美

术所能及也。故此后中学校以上宜大用力千古典一科。虽美术上之天才

不能由此养成之,然使有解文学之能力,爱文学之嗜好,则其所以慰空

虚之苦痛而防卑劣之嗜好者,其益固已多矣。

《去毒篇》

诗人观物,“能就个人之事实,

而发见人类全体之性质”

自我朝考证之学盛行,而读小说者亦以考证之眠读之。于是评《红

楼梦》者纷然索此书之主人公之为谁。此又甚不可解者也。夫美术之所

写者非个人之性质,而人类全体之性质也。惟美术之特质贵具体而不贵

抽象,于是举人类全体之性质置诸个人之名字之下,譬诸“副墨之子”、

“洛诵之孙”,亦随吾人之所好名之而已。善于观物者能就个人之事实,

而发见人类全体之性质。今对人类之全体,而必规规焉求个人以实之,

人之知力相越岂不远哉!故《红楼梦》之主人公,谓之贾宝玉可,谓之

子虚乌有先生可,即谓之纳兰容若,谓之曹雪芹,亦无不可也。

《红楼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