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而言,未必与成都有关。龙驳似未深入事情的底里。王氏为后主与
《花间》划界,意在揭示词至后主,始真正贴近人生深处,达到艺术的
“真”与“自然”的高度,诗人心灵“自由”的高度。词境至此,为之
一变,从“叶叶花笺”转入“以血书”,在王氏看,此为词的艺术发展
过程中的一次飞跃现象,北宋极盛期正奠基于此。常州词派推尊词体,
以温(飞卿)同为不桃之宗,所谓“意内言外”之说,“《离骚》初服”
之义,未必为世人首肯。而后主词与自身性灵以至整个人生为一,初无
为词争地位之意,而词体自“尊”,它与《花间》正自有别。(按,《花
间集》中如孟蜀鹿虔废《临江仙》亦有“藕花相向野塘中,暗伤亡国,
清露位残红”诸语,比之后主,终觉局促。)
王氏又把南北宋之交看做词之兴替的一人界限。他所持的标准仍是
“意境之有无与其深浅”,而尤重在自然化的程度,其中首先是心灵自
由的程度。如云:“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
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复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
诗词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百不失一。此余所以不免有北宋后无
词之叹也!”又,“人能干诗词中不为美刺投赠之篇,不使隶事之句,
不用粉饰之字,则于此道已过半矣”;而“南宋人词则不免通体皆是‘谢
家池上’“矣”,甚至同“至宋来诸家仅可譬之腐烂制艺,乃诸家之享
重名者且数百年,始知世之幸人不独曹蜍、李忐也”。(《人间词话》
原稿)对南宋人词(除稼轩一人外),王氏持论之苛竟如此。这对清代
浙常两派奉自石、玉田、梦窗、碧山为圭臬者,不啻是一个彻底的倒翻。
又,他对元曲意境与语言的本色当行,作出极高的美学评价,而对明以
后的杂剧、传奇则予以贬抑。(如谓明初朱有燉杂剧”其词虽谐稳,然
元人生气至是顿尽”;又,汤显祖“才思诚一时之隽,然较之元人,显
有人工与自然之别”等等。)
乙、促进新一代的“薪的美”之诞生
在王氏看,人类关于文学的美的创造是无限的;而文学的某一品种
特别是已趋定型化的文体,其中可容许的美的开掘量则是历史地有限
的。社会生活在演进,审美领域在不断扩大,定型化的文学形式(所谓
“习套”)终究适应不了新的繁复多样的内容,这时文学的革新就成为
不可避免,并且常常先在民间,从文体上开始突破。“每一代的美都是
而且也应该是为那一代而存在;它毫不破坏和谐,毫不违反那一代的美
的要求;当美与那一代一同消逝的时候,再下一代就将会有它自己的美、
新的美,谁也不会有所抱怨的。”(车尔尼舍夫斯摹《生活与美学》)
王氏“一代有一代之文学”的论点与此颇相接近。他不提“一代的美”
的“消逝”,而讲“吾人睹其遗迹,不觉有遗世之感随之”(《古雅之
在美学上之位置》)。他肯定这“一代之美”对后代人们所显示的那种
一去不返的“永久的魅力”。“谢朝花于已披,启夕秀之未振。”所谓
“豪杰之士”不过是这种历史的要求、“新的美”的要求的产儿。王氏
对南宋词与明以后戏曲的过度贬抑,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