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鲍律师点点头。

我又问:“诉讼请求中,能够只要求他们道歉,不让他们赔款吗?”

鲍律师奇怪地反问:“为什么?”

我说:“天下一切以毁人为业的人,总是贫困的。”

“你又于心不忍了?”鲍律师笑了。

“对。”我说。

鲍律师说 :“仅仅要对方道歉,作为一个诉讼就太小了。现在社会上严重的案件那么多,法院要受理你这么一个连赔款都不要的案件,说不过去。还是要象征性地定一个赔偿数字。”

“你定?”

“我定吧。”他说。

我又问:“这样的诉讼,能让传媒不报道吗?”

鲍律师说 :“现在司法公开,不可能不报道。我们这方,也只有通过报道纔能辟谣,为什么不?”

我说 :“就怕给对方造成太大压力。因为事实的真相是颠覆性的,他们承受不住。”

鲍律师说:“没有压力还打什么官司?”

我说:“我只想借着法官在场的环境,让他们安静下来,好与他们讲讲理。”

鲍律师说:“你打官司是为了使他们恢复理智?”

我笑了:“有点这个意思。”

鲍律师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想从哪一项诽谤开始起诉?”

我想了想,说:“先找与一九六八年冬天相关的诽谤吧。”

“这个时间有特殊含义?”鲍律师问。

我说:“是的,前两天我见到了一套旧制服……”但这么一说把事情绕远了,不知怎么绕回来,因此就没有说下去。

这些年报刊上针对我的大量诽谤文章我自己当然不会一一去看,据广西的杨长勋先生查阅,里边好像已形成一种分工,一九六八年冬天这一段,主要被湖北的一位古先生包了。

这位先生比我年长,我没见过,但对他的名字有点印象。早在十多年前,那时我已经是正教授了,他好像还是讲师,寄给我一篇很长的论文,是他研究我的,高度评价我的学术文化成果,连我自己不满意的那些写于思想尚于解放时期的文章,也给予热烈赞扬,对此我很不适应。更不适应的是,他在附信中请求我把他的这篇论文推荐给任何一家杂志发表。这不符合我的行为原则,就把论文退还给了他。

在这之后,还见过他夸张地颂扬我的文字,我都没有回应。没想到,他转眼已经站到我的对立面去了。

为了一九六八年那个寒冷的冬天,我开始读他批判我的文章。

那个冬天的事情,我在本书第二卷第四章《冬天的斯坦尼》中已有详细记述。这位先生批判那个冬天的我,全部依据竟然是胡锡涛先生那篇称赞我的回忆录,这使我感到非常奇怪。更奇怪的是,他从胡锡涛先生的回忆录出发,经过层层推断,七绕八弯,步步上纲,最后居然联上了一宗人命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