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贵千不是爱拍照的人。但旅行照本来也不是给自己看的。导游在几个著名取景地停车的时候,洛城就为她照了几张相。晚上拷贝出来发给爸妈交差。

但不巧, 她正低头整理鞋带,因为他的话而抬头。

于是这一次, 颊面在取景器上留下模糊的影子,像是梵高的残红画布上突兀的一笔水墨。

拿相机的人久没有说话。

璩贵千凑过去看,两人的宽檐帽撞到一起, 边缘凹进弧度。

“还不错。”

其实她还挺喜欢的, 光线很美, 她那半边的窗户露出金灿灿的树影,人像模糊也像故意。

是可以用来做头像的照片。

洛城停顿一会儿,回道:“那就好。”

车继续开, 暮色漫过稀树草原时, 光开始流淌。

云层燃烧成暗红色的余烬, 在逐渐冷却的靛蓝天幕下缓慢塌陷。

远处不知是什么动物, 平行于地平线跃动, 一头扎进灌木丛里,留下令人疑心是风的草叶摇晃。

晚风中连尘土都沉寂, 热浪揉成细碎的紫罗兰色雾气。

温度下降得很快,风瞬间转了调子。车窗升起,只留一条透气的缝。

前座的刘叔沉声:“看那。”

是大象。

夕阳下,右边车窗外,温吞、沉默的大象走过,一大一小,不知是去哪。

越野车的玻璃残留着风霜的痕迹,大象的形状在窗外渐化成夜的轮廓。

慢悠悠,却沉稳厚重,就像这片土地一样。刺激不过一瞬,唯有沉默无言持久。

璩贵千的食指摸上了车窗玻璃,滑动,指下是沙沙的触感,尘土积起,留下一个描摹大象的轮廓。

其实是一点儿也不像的,上宽下窄的两个圆肚瓶相接,不说,根本猜不出原型。

她用纸擦拭指尖,眼神依旧对着窗外,发现在某一段笔触上,她画过的痕迹叠上了洛城侧脸的轮廓。

他们的目光在第三秒钟对视,又很快错开。

睫毛颤动,对方映在玻璃上的轮廓存在感鲜明。

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