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面条都能跟她作对?

吐出来么?

太浪费粮食了。

她要咽下去。

也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涌出来的,等她发现时,它们已经滴进了面碗里。眼泪拌面,听起来多么悲伤的句子。

可她顾不上悲伤,她的首要任务是拯救舌头,防止它从此离她而去暂时她还没有打算做个哑巴。

她掀开水缸上的盖板,拿水瓢弯腰舀水喝,她都快跌进水缸里了,除了她吸鼻子的回音,水缸里没有任何东西。

一滴水都没有。

“我想起来了,安修女早上好像说送水的这两天生病了。”

厨房门口的声音。

依旧是轻松、畅快、高朗。

她的舌头暂时支持不了她回嘴。

她打开碗柜,拿出一个干净碗,背对着门口,伸出舌头贴上碗壁。

好一点。

换个地方。

又好一点。

等她舔完整只碗,扭头,发现他还在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

“江经理今天这样闲,不用上班么?”

他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掸一掸帽檐,“等办完事,一会儿就去。”

井水不犯河水。

言多必诈。

祸从口出。

舌头还很疼。

她端着面碗,准备出厨房,可是他依旧倚在门口,一点儿让开的意思都没有。

吃一顿生日宴,连做人最起码的眼力见都失去啦?

代价可真够大的。

“借过!”她故意讲得很大声。

他慢条斯理地站直。

油腻腻的碗沿十二万分不小心地蹭在他新西装的胸口,留下一道亮闪闪的污渍。

“喔唷,对不起,对不起。”她抬起拇指去擦,油渍更多了,领子上全是。

“可惜了。”他低头看着,声音里不无惋惜。

“意义重大吧?我赔给你。昨天我刚赢了不少钱。”

“你说过不再赌钱。”

“女人的话你也信?不如信母猪会上树。”

他撇一撇嘴,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反对。

她端着碗上二楼。

他跟在她身后。

她让出楼梯,“江经理贵人事多,一定赶时间,你先。”

他走在前头。

她转身下楼,一直走到枯树跟前,才停下来,嘲笑的眼睛,“你知不知道,这碗面条比起大三元里的菜肴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可惜,你就是一棵枯树,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一口面条,一口汤。

一口面条,一口汤。

一口面条,一口汤。

直到碗里连滴汤都不剩了,她才抓起地上一撮土,涂在嘲笑的眼睛上。

要不怎么说民以食为天呢?

努力撑下一碗面条后,她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她敲着碗沿要找吴妈,却看见江世起坐在先前她和兰姆姆坐过的椅子上。

手中翻着她买来的书。

“谁让你动别人东西了?经过别人同意了么?”她把书抢过来。

翻的是《大个儿莫纳》。

江世起站起来,“吃饱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