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有什么稀奇。”

“我还以为她也请了你呢。”

“我才不愿去。”

“该吃午饭了,孩子们不在,我替你下一碗面条吧。”吴妈边说边起身进屋。

她盯着院子里那棵枯树,没听见吴妈的话。

二十岁。

水果西施已经二十岁了,很快她的脸上便会长满皱纹,变成一个老女人。

难怪她那样看着江世起,生怕他跑了似的。

此时他们一定很热闹。水果西施穿着新衣裳,大家围着她,唱生日歌,又吹蜡烛。

她一定羞答答望着江世起许愿。

不害臊。

她站起来,走到枯树跟前,瞪着褐灰色的树干,“树枝这么多,树干却这么细,叶子一片都没有,冬天你就不长叶子啦?那些蝴蝶啊,蜜蜂啊,蛾子啊,它们怎么办?吃什么?怎么过冬?你也太自私了。”

树干上的树纹像一双眼睛,看着她,盛满了嘲笑,“沈小姐请客。”

“你也笑我!”

她狠踢一脚,树枝摇晃,差点扎到她的脸。

哼,现在我就去找爹爹,叫他把大三元包下来,凡是在里头过生日的,一个不许留,统统轰出来。

“现在我就回蒲公馆。”她指着那双眼睛。

眼睛但笑不语。

“好端端跟棵树置什么气。面煮好了,快进屋里吃面。”吴妈在屋里喊。

“我不吃!”

“谁招你了?生这么大的气?哎呀,好好的两本书怎么说扔就扔了,踩得都是泥点子。不要了吧,我拿去引火。”吴妈捡起地上的书,使劲儿拍拍。

她冲过去,夺回来,“哼,等我过生日的时候,要叫全上海的人替我庆祝。”

“大中午的,说什么梦话,”吴妈替她把散落的头发塞到帽子里,“走吧,一会儿面条全泡成汤糊了。”

“我不吃面条。”

“嫌面条不如大三元的菜肴可口?”

“才不是!”

吴妈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我就不明白了。人家过生日,你干什么把自己气成这样,沈小姐这次不请你,下回你过生日不请她不就扯平了。干什么气得跟乌眼鸡似的。”

“我没有生气!更不稀罕她请我!请了我也不去。”

“这不就行了?她不请你,你也不去。河水不犯井水。生这么大的气,人家还以为你想去去不成呢。”

“吴妈!”

她跺着脚跟吴妈进屋。

“谁想去去不成?”

院子里传来江世起的声音。

轻快。高朗。畅快。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几时见他这样平易近人过?

她咬紧下唇,头脑冷静下来。

吴妈有句话说对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不关她的事。

台阶上传来脚步声时,她径直走进昏暗的厨房,“面条在哪里。”

“烫。”吴妈端着碗往外走,要送到餐厅的长桌上去。

“我就在厨房吃。”

“乌漆墨黑,当心吃进鼻子里。”

“我乐意。”

吴妈将面碗搁在灶台上,“当心烫着。我去改衣裳。”

两片白菜叶子,三粒虾米浮在白面碗之上。

她刚刚吃完馄饨,肚子一点都不饿。

但她还是端起了碗。

筷子在竹篓里,竹篓在灶台的另外一头,她端着碗走过去,碗很烫,汤溅到了拇指上,火辣辣地,她不在乎。

拿到筷子,她绞起一大坨面塞进嘴里,地狱之火立刻在口腔里燃烧,舌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