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

“江经理！”门外有人喊。

“什么事？”他打开门。

“江经理，楼下打起来了。还砸伤了两位客人。”

“元吉呢？”

“元吉哥出去办事了。”

“两位，不好意思，我有些急事要处理，稍后回来，”他走出去，扣上门，边走边点了一根烟，“烟客闹事么？”

“是。为了一个妓女。”

两个人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电梯停在一楼，能听见底下吵吵嚷嚷的声音，等了一会儿，只听电梯工大声喊：“不能进了，超了，超了，人太多了，下去两位吧。”

抱怨声四起。电梯门嘎吱作响。

他猛吸一口，掐灭手中的烟，扔进一旁的烟灰缸，“从楼梯下去。”

那人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楼的打架现场，碎碗碟已经铺了一地，评书馆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群人，魔术表演、台球厅里头空无一人。

碎碗碟之上，船王虞麻子右眼乌黑，左手操着茶水壶正要砸向开名表行的王五爷。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

他一把将茶壶抓在手中。虞麻子吃了一惊，扭头看到是他，脸上立刻横了起来，“叫你们黄老板来！”

他并不理会虞麻子，看着地上的碎瓷烂盏，问：“大世界没有付今日的工钱么？”

他声音不大，附近几个跑堂的听见，如梦初醒，鼠窜似地找扫把笤帚。

“听见没有，我要见你们的黄老板！”虞麻子的口水喷到他脸上。

他冲人群中两个穿蓝褂子的人努一努下巴，“送虞老板和王五爷到楼上包厢。”

“我哪里也不去，”虞麻子挥一挥手，手指上的宝石戒指闪得两个蓝褂子不敢靠近，“今天，我要叫这个卖假表的老王八知道什么叫厉害！”

“动手。”他盯着两个蓝褂子，沉吟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是黄阿九来，也得在老子跟前唱三声喏。”

蓝褂子毕竟胆小，手僵在空中半天，又落下去。

“我看看谁敢动我？”

“虞老板，”他跨步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姓虞的，我不管你背后是谁，跟法国人有多少交情，手上有多少条船，你们要是在烟馆里头打架，是死是活，我一句话都不会干涉。现在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自己在哪里。在这里的任何人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管。你要么跟着他们两个上楼，要么我亲自送你上去。到时候，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看了。”

他抓住他的手腕，往蓝褂子跟前送，虞麻子脸色都变了。

他只用了三成力。

两人分别送到了不同的贵宾包厢，门口有两个人守着。

他又让人叫来引起争端的妓女小翠玉，脸上稚气未脱，一看便知道新入行不久。却颇有几分姿色。看到江世起，先低下了头，不言语，然后又慢慢抬起眼睛。

男人会忍不住这种眼神里打滚。

底下的人说她拿了两边的好处，又没有学会老妓女们的花言巧语撒娇哄人，最后闹得虞麻子和王老五各不相让。

“你去账房，叫他支给你这个月的工钱，以后不许再来大世界招客人。”

“江经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听人家说……”小翠玉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我今天是第一次，我娘病了，弟弟又小。挣钱全靠我了。”

眼泪跟珠子似的从她脸上断下来。

明珠。

明珠也会这样跪着求人么？

他不理她，转头走开，阿生追上来，“江经理，妓女是没有工钱的。”

“玉楼春缺一个女招待，你把她介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