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车的,怎么说话呢?”
元吉听不下去了。
“实话实说啊。”
黄包车扬长而去。
电车只有租界才有,从闸北走过去,要走到中午。她显然没那个力气。
“算了,我不去了,改天吧。坐在墙根晒晒太阳挺好的,还暖和。”
“那怎么行啊,说了今天……我想想办法。”
元吉将她安置在一个小茶铺里,自己离开了,她一盏茶还没喝完,他推着一辆独轮车出现,车把上碗大的一个黑疤,左侧的木头轮毂掉了两根,木轮子碾过地面,“咯噔咯噔”作响。车板上黏着几块绿里泛黑的梨皮。
“干什么?”
“上车。”
“这算什么车!”
“别小瞧它只有一个轮子,走起来又快又稳,不比四个轮子的差。你坐上来试试。”
“除非我死了。”
“你这人怎么嫌贫爱富啊。世起哥那四个轮子的大汽车,你就屁颠屁颠的上去。到我这一个轮子的,你就不乐意了。”
元吉将车把搁靠在长椅上,朝她走过来。
“这是轮子的事儿吗?你这是卖梨的车!”
“坐上人就是拉人的车。”
“我不去大世界了。我也不坐这个车。我要回孤儿院。不,旅馆,我要回旅馆睡觉。”
她站起来。元吉挡在她面前,“你不会想让我把你抱上车吧?”
“我会跳下来。”
“一早料到了。”元吉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麻绳,绳子挺粗,有她拇指粗细。
“干什么一定要我去大世界?”
吕元吉鼻子里哼一声,不说话。
“我现在可是江世起的救命恩人,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欺负我”
元吉又大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事先声明,我可不会弹琴。”
“谁问你了?”
“你不是在扮牛么?哼啊,哼啊,是不是牛叫?”
“世起哥一早嘱咐我,叫我少搭理你。我现在知道什么意思了,来,上车!”
元吉作势要提溜她,右手牵住她的后领。
“喂,你干什么?”
“请你上车。”
“我自己上,你不要动手动脚。还有,到了大世界,你不能骗我花钱。”
他点点头。
“我只有几个铜板了。”
他不耐烦地继续点头。
独轮车的平衡全靠元吉一双手。她才踏上去,车把翘起,车子朝她砸过来,她吓得半死,两手抱住头,又扯着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元吉一脚踩住车把,“现在上吧。”
“你再耍我!”她冲他吼。
慢慢爬上车。
“趴好咯!我们要出圈了。”元吉推车往前走。她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左边的扶手只用麻绳固定,根本扶不了手,路上颠簸的时候,她要么跟着车摇晃,要么趴下。
路人纷纷侧目,嬉笑着指指点点。
她一只胳膊疼得使不了力,另外一只要撑着车板掌握平衡,根本腾不出心思来骂人。只好任别人像看猴把戏一样看她。
离大世界还有一个拐弯时,她再也忍不了了,从车上跳下来,自己走。元吉也不勉强她,随便将车扔停在巷口,一面领着她往前走,一面看她,“你这样面黄肌瘦,两眼无光,两手提不起四两力才像乞丐么。不要总是那样凶巴巴。”
“吕元吉,你等我胳膊好了!”
到了大世界门口,那几个高矮不一的验券的,看到元吉便低头哈腰地喊:“元吉哥。”
吕元吉下巴朝天,“给我睁大了眼睛,好好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