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冬天哪里会打雷。
黑伞突然立直,半举在头顶,伞下一双眼望着她。
她把头扭向一旁。
“去孤儿院?”他举着伞朝她走过来。
雨下得极大,地上溅起了雨花。
屋檐上的水流滴在她的帽子上,又流进她的脖子里,简直像泼水。
她一把推开他的伞,“我不喜欢撑伞。”
她跑进雨里,也不再拣什么干的湿的地方,踩在哪里算哪里。
她对这个人所有的幻想都化为了乌有。从前,她也讨厌他,心底却总藏着一丝侥幸与希望,她弄不清楚那侥幸与希望是什么,可是它们叫她相信他还会变成当初的江世起,活在北平大学传说中、赫赫有名的江世起。
现在她知道他不会了。
一个大清早与水果西施鬼混的人!
路中间一道水沟,新挖的,半尺宽,断开了整条巷子,她一脚踩在沟旁的淤泥上,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便摔了下去,直愣愣地坐在了水沟上。
她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在他面前摔了一跤!
脚步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竟然在他面前摔了一跤。
隔天他一定会把她摔倒的滑稽糗样当笑话讲给水果西施听,以博得她一笑。
她宁可去死!
“你没事吧?” 一张故作关心实则忍笑不止的脸。
她快速地站起来,手上抓着一块泥巴。
她想扔到他脸上。
糊住那个叫人作呕的笑容。
她的裤子湿了一大块,鞋也摔掉了一只,这一跤摔得实在太难看了,她没有勇气这个样子跟他吵架。
她扔掉手中的泥巴,跑向孤儿院。
她本来打算趁大家还没起床,直奔厨房,不想兰姆姆坐在门口一张摇椅上,望着雨愣神,看到她,大惊失色,站起来问:“你这是上哪里打渔去了?”
她一边瞪她,一边往厨房走。
“哎哟,你小心一点,泥巴都带到屋里来了,”兰姆姆追在她后头, “江先生,你也回来了?你看到一一了伐?你拿着伞,怎么也不替她遮一遮?瞧瞧她的样子。”
“我看她淋雨淋得很开心,就没有打搅她。很少有像她这么大的孩子,见到雨,还能这样高兴的。”
“是,成天就知道跟孩子们闹着玩。对了,我看报上说,大世界遇到了难处,你这样一宿一宿的忙,看来麻烦是真的。”
厨房的门是坏的,关不严实,少了一个铜活,总挂靠在墙上,她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门抱下来,推掩上。
挡不住外头的声音。
“麻烦已经解决了。”
吴妈兀自干着自己的活儿,并不搭理她,看她把鞋子脱下来,便把鞋子挂架在灶口,顺便扔一双贝多芬的布鞋给她。
她趿拉着贝多芬的鞋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裤子是湿的,蹭得皮肤凉辣辣地疼。吴妈出去拿东西,回来看到她站在灶前,屁股对着灶口烤火,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把她从灶口拽开,“得罪灶王爷!日后天天吃夹生饭。”
楼梯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想必是江世起上楼了。
她松下一口气。
厨房门被推开,兰姆姆一只手伸进来,手上抓着一条葱花绿的裤子,两边还拉了两条紫襟,“到吴妈的屋里换上。”
那条裤子就像两条膨大的黄瓜。
“我才不穿你的裤子!”
“随你的便。”
眼看兰姆姆的手要缩回去,吴妈一把将裤子拽在手中,“别耍孩子脾气,当心遭风寒。”
兰姆姆走了。
吴妈把裤子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