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元吉。”江世起问。

“哦,阿翔把车子停在巷口,大世界今晚要上一部新的电影,你忘了?”

“你先去吧,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

“我我……法国领事今天也来我,我又不会讲法国话……”

江世起扭头问她,“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在哪个报馆做事?”

“哦,她啊,她还没来得及进报馆。只是自己采访……”

“来不及进报馆……那就是包打听咯!江大哥,我家有一个远房亲戚,在申报做事,你要是有需要……”

“好,我会记下来的,”江世起冲沈竹青点一点头,匆匆下楼,看到元吉没有动,“元吉?”

“嗯?世起哥,你不是要搬家?我帮你弄啊,你去忙你的。跟法国领事吃饭,也用不上我。”

“你问问他们要搬到哪里。”

“哎,好。”

“江大哥,你当真要搬家?这房里还缺什么,哪里不舒服的,你跟我说嘛。我叫爹爹马上跟你置办。”

“竹青,你的心意我领了。”

江世起应付法国领事一直到后半夜,为了怕吵醒水果行的伙计,他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对付到天亮。一大早,元吉来找他,领他去新的住处。

他们已经帮他搬完家。

一路上,他在他耳边叨叨,房间通透,视野也好,又干净。

房间比水果行大了许多。

穿过孤儿院的前院,起居室,上楼,二楼,接着上楼,三楼。

“就是这里,世起哥,你看看,三楼清净,房间也比水果行的大,租金只有水果行的一半。”

他四下里转一转,打开北边的窗户,一片尘土抖落下来。他随手掏下窗楞上的一片蛛网,举到吕元吉跟前,道:“你们觉得这里比水果行好多了?”

蒲一一站在吕元吉身后。

“都怪她。都是她的主意。我原本要帮你搬到玫瑰园去的,真正的大房子!”

“哼,是谁在关公面前发了毒誓,愿赌服输!我可是赢得堂堂正正。”

“你们赌钱了?”

“没没没,我们只是比抽纸牌大小。”元吉吓得连连摆手。

“只是抽纸牌大小。”他重复一句,看向她,她将眼神挪开。

“我最近运气是差一点。”

江世起不置可否,盯着她,她被他看得烦了,回瞪他,“我们的赌局公平公正!”

贝多芬跑进来,怀里抱着两根拇指粗细的竹竿,看到江世起,格外忧心,“江大叔,往后你真的住这里了吗?我听安修女说……”

“安修女说这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又清静又舒适,没有什么呱噪的水果在旁边滚来滚去。”她接过他手中的竹竿,一边一根,插到靠东墙的两边床角。

竹竿突兀地立在那里。

“作什么?冬天还要挂蚊帐?”吕元吉问。

蒲一一瞪他一眼,“你懂什么,别瞎说。”

“世起哥,我看你暂时住几天,要是这些小孩子太呱噪,我马上帮你搬到玫瑰园去。”

“你想千方设百计要我搬到这个地方,除了租金,还有别的什么算盘?趁早先告诉我。”

她打一个大大的哈欠,困意排山倒海而来,“我实在太困了,贝多芬就拜托你照顾了。”

她想睡个好觉。

隔壁房间,足足打了三宿麻将。她去找旅馆掌柜吵架,掌柜好言劝她把旁边两间屋子都租下来,这样就不会吵了。

她要是有钱的话,还用他教她怎么花吗?

她迷迷瞪瞪地离开孤儿院,那一天再没回去。她在旅馆一直睡到隔壁房间又响起麻将子儿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