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枪去世。”
她也记得很清楚。
江世起一声不吭地出门。
他疾走,撞到花园围墙,才发现自己错了方向,大门在另一边。
他踏上花坛,胸口越来越紧,愤怒要撕开喉咙。
沈老爹一定是老糊涂了,才会说这些颠三倒四的话。
花园里平白多了许多树枝,拦住去路,他挥刀砍掉,刀柄震得手腕发麻。
终于见到大门,他跃出去,一口气才提上来,他发力狂奔,跑往更黑的地方,越跑越快,像是如此,信上那些字,那些尖刀利器般的话语,才无法追上他,无法照见他。
他的腿是麻木的,呼吸也不属于他,他已撕碎在空气里,剩下的,只是一截又一截重复的念头,“梅先生奸污了她”,“蒲太太活活将自己烧死了”。
沈老爹一定搞错了,一定是他记错了。
他会证明的。
他心底存着一丝希望,一丝缥缈如风中烛火般的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发疯一样拍响金匣子药铺的门板时,四周的人家都亮起了灯。
他踹开门。
金匣子打着哈欠端着油灯站在药房正中,“又是谁要死了?”
他逼近他,“我父亲,梅敬之,最后一次来上海贩药是什么时候?”
“梅敬之是谁?”
他捏住金匣子的衣领,“我今天没有心情开玩笑。”
“十九年前的冬天。”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他那天匆匆忙忙来找我,大冷的天,穿着单衣裤,连件夹袄都没有,说是遭了贼,恳求我借了一笔盘缠,到现在也没还。”
江世起推开金匣子,掐灭最后一丝希望,如同死人般走出了药铺。
翻年夏天,他八岁,随师父回过一趟家,家搬了,搬去了苏南极偏僻的一个镇上。
“乡下地方,穷苦人家寻医问药难,医者,体天地好生之德,货殖丰俭,焉能移其志乎。”
这是父亲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