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对一个妻子说这些话太残忍了么？我总以为时间长了，你会有所改变！”

“江先生，车子备好了。”阿华在门口道。

江先生快速踏出大厅。

江太太看着先生的身影，半年，他苍老了许多，不复她刚认识他时的意气风发，他十分温和，从不曾大声跟她说过话，可是那温和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

她浑身是血，如同在血里浸过一般，茫然呆滞地望着码头上的人，几名巡捕抬着裹尸袋，跟在她的身后。

江世起，你会哄好她的，你总是有办法哄好她，你会哄好她的。

“一一？”他喊。

她看到他，眼底习惯性闪过晶亮，同从前一样。

然后她认出了凶手。

晶亮转瞬而逝。

她走到他跟前，举浸着血的怀表给他看，“江世起，你知道吗？再有三分钟，我便能带我爹爹离开上海。只消三分钟。为什么你不肯给我这三分钟？”

他喉头滚动。

她没有哭，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远方，“蒲家的血债还清了，是不是？”

然后她看向他，手指轻触他的脸颊，“我原来竟不知道，看清一张脸，需要这么多年。”

“一一……”

他想握住她的手，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做不了。

他已永远失去她。

“蒲小姐，我们要将尸体带回巡捕房验尸，以便查找凶手。”一名巡捕道。

她从他身旁走过，“不必了，一切恩怨到我这里为止，我要带我爹爹回蒲公馆。”

当晚，蒲公馆大门紧闭，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见一丝光亮。

太虐了，女主太难受了！杀父之仇！

一一??????

男主真的太恶心了

第134章 遭抢

蒲小姐拒绝了上海各界的一切吊唁，只在报上发了一封短言：蒲望石先生于 14 日举行葬礼，恳请各位有心之人送他最后一程。

葬礼日期是蒲先生身亡三日后。

很多人骂蒲小姐不懂规矩，没有孝心，按照上海风俗，人死七日才能入土为安。

蒲小姐不在乎。

蒲先生也不会在乎。

葬礼当天，来了许多人，从南京路到闸北陵园，街上站得满满当当，许多人凌晨出发，从药水弄、张家湾、潘家湾、杨树浦赶过来，叫花子们跪在路边磕头谢蒲先生每年冬天的济粥之恩，苗总探长带领所有巡捕维护葬礼治安，顺便送蒲兄最后一程。

爸爸，你看看，你并没有输，所以，不必介怀。

麻衣捆在白衣之上，孝帽高高隆起，依旧是海棠搀着她，区区半年，从福田叔到蒲先生，从兵荒马乱到按部就班，所有人再也没有慌乱无措。

海棠不停地拿水喂她，其实她没有一丝汗水，除了阳光晃眼，她甚至不觉得时值盛夏。

送行路比第一次送福田叔时短，短上许多。她想，因为她已经来过一次。

棺木落土，她捧起第一抔土撒到棺木之上。一个疯老头突然蹦出树林，抓住她的手腕，要带她走，“哎哟，女娃娃，趁还来得及，你跟我上山，在山里你想做什么都行，把山点了都行，别在这里待着了，你不能再待下去，跟我走，我保证不欺负你。”

“你是江世起的师父，不是我的，我要留在上海，我哪里都不去。”

她扯回手臂。

回去的路上，她在车里睡着了，父亲就坐在身侧，同往常一样，她睡得很安稳。

江先生不再允许江太太出入他的房间。

“你要跟我离婚，然后再去找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