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小姐,在吗?塞缪尔船长要跟您谈一谈更换舱房的事情。”
她陡然想起,上回与塞缪尔见面时,她带的银票不够,还差 2000 鹰洋。
“好,我马上过来。”
“船长在驾驶舱等您。”
脚步声匆匆离去。
“爸,不用担心,这间休息室,是我花一万块找塞缪尔船长租来的,我这就把剩下的钱给他。”
爸爸拍拍她的手背,“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
出了休息室,走廊上空无一人,她小心地合上舱门,往右边舷梯走,驾驶舱在五层。塞缪尔胆子也真是大,竟敢在工作的地方公然接受贿赂,法国人果然……她猛然停下来,扭头往回跑,经过拐角时,撞到一个灰衣男人,对方攀上船舷直接跳了下去,她大喊,却发不出声音,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她踉踉跄跄往前跑,船长休息室的门开着,父亲低头俯趴在航海桌上,好像困极低头要打个盹。
“爸。”
她心底存着一丝希望。
“爸。”
她扶住他的肩膀,轻摇,他像坐立不住,滑了下来,从椅子滑落,她想扶住他,可父亲只是坠落。
“爸!”
父亲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扬起脸看她,“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他说不出话来。
他瞪大了眼,脖子底下一条细密的血线,血如水流般涌出。他们割破了他的喉咙。
“爸。”
她先是用手,然后用袖子,她想捂住伤口,挡住那条血线,把血拦回去,可是没有用,血越拦越多,越拦越急,像喷泉一般,温热的黏液浸泡着她的双手。
“爸,爸。”
她跪在血里,置身血的汪洋,捧起血,徒劳地要将它们灌回父亲的身体。
蒲望石紧紧地死死地抓住女儿的手,尽最后的气力,“哈,哈,哈!”
他想将她推向某处。
“爸,爸,你想说什么?”她的眼泪滚下来。
“哈,哈……”
渐渐地,父亲的手松了,喉咙里也不再发出声音,他看着她,眼里满含着不舍、心疼与担忧。
他的眼角涌出泪水,眼里的华光渐渐黯淡。
她忘了自己坐了多久,来回奔跑的脚步声吵醒了她。
她替父亲阖上双眼,“爸,找到妈妈,不用记挂我。”
世界静得可怕。每条毛孔都透着寒意。
灰衣男子眼里透着激动,冲进留园时,竟忘了先敲门,“江先生,得手了!”
江先生正坐在沙发上看报,放下报纸,“什么得手了?”
“蒲望石,杀了!”灰衣男子手掌在空中划拉了一下。
江先生盯住他,慢慢起身,“谁杀的?”
“您,您,您老……”
江世起抓住他的衣领,眼神骇人,“我问你蒲望石是谁杀的?”
“是,是,从前您说,只要事先经,经,经过,经过您的同意,小的们就动了手。”
江世起扭头,江太太正从抱着花瓶从厨房出来,迎上他的眼神,神色坦然,“是我说的,你累了一晚,我怕他们吵醒你睡觉。”
灰衣男子跌足,死人一样滑到地上,“江先生,您饶了我,小的们并不知道。江太太说您说了做的干净利索一些,小的们哪里知道”
他将他扔进角落里,“在哪里?带我去。”
“不,你不能去。”江太太的脚步变得极为利索,她跑到大门边,拿身体挡住门栓。
“竹青,你破坏了规则,”他牵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拉,江太太退开了门口,“等我回来我们再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