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乎三种，丝瓜种子，南瓜种子，还有一种牵牛花的种子。”

“这么肯定？”

“丁伯太了解你了。”

“什么意思？”

“他知道你种什么都不行，故意挑最简单的叫你带走。”

“你就是这么看你爸爸的？”

“种西红柿除了合适的阳光，还需要什么？”

“土壤。湿了不行，太干也不行。”

第二天一早便有旅客登船，码头上汽车声、人声，船的汽笛声，闹哄哄一片。清晨将亮未亮时，他们打开舱门，最后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上海滩。第一辆洋车叮叮叮跑过时，她关上了舱门。

登船的脚步声有时候极近，她会屏息盯着舱门，随着脚步声远去，呼吸又松弛下来，几次之后，父亲看出了她的紧张，抚摸她的肩膀，“你的安排，万无一失，不要担心。换做我，绝做不到这样滴水不漏。”

“等船开了就好了。”

太阳渐渐升高，码头上的人流越来越大。

一名灰衣男子从船舷直接跳上码头，穿过人群，冲铁门之外的另一名灰衣男子做了个手势，第二名灰衣男子拔脚便跑。

半个时辰后，灰衣男子急匆匆踏进留园的门槛，看到江太太，又退出去江太太正坐在窗前缝一件婴儿衫，“什么事？”

“呃，江太太好！小的有急事找江先生。”

“什么事这样急？江先生应酬了一晚，刚刚上楼睡下。什么事都不许吵他。”

“呃”

“走吧，等他睡醒了，我跟他说有人找过就是了。”

“到时候恐怕就来不及了，江太太。”

“什么事情一天半天都等不了？”

“刚刚小的们发现蒲望石登上了波尔号，晌午船就要开走了。”

江太太站起来，“姓蒲的杀了江先生的妹妹。江先生自然是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走的。”

“江先生说动手之前，显得征求他老人家的同意。”

“这样……你等一等，我去问问他。”

江太太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抚摸着肚子，踏上楼梯，不到一分钟，重新回到楼梯上，她站稳在转角，点点头，“江先生说了，要做得干净利索。”

灰衣男子微颔首，转身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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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失亲

江太太站在楼梯上，看着背影消失，大门还在轻微晃动，她抬了抬下巴，看看楼上，然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坐回窗前的位置，继续缝孩子出世时要穿的衣裳。

“竹青，刚刚有人来了？”

江先生竟然醒了，站在江太太刚刚站过的楼梯角，仍穿着早晨应酬完回家时穿的那一身衣裳。

刺眼。

她明明将葛罗绸的睡衣裤递到了他手中。

“世起哥，换上睡衣，睡得更踏实一些。”

“刚刚有人在楼下说话，是谁？”

“司机阿华问你上午出不出门，不出的话，他将车子洗了。”

他抬起右手，又落下，不好意思地摇头，“可能是我做梦了。”

“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一些跟洗车子不相干的事情。”

江先生转身上楼。江太太低头，发现指尖有一粒豆大的血点，她竟然不知道针是何时扎上去的。

汽笛声响起，喇叭里不断重复着停止登船的声音，蒲望石看一眼手中的怀表，“再有十分钟。”

再有十分钟，他们将要永远离开这座盛满了她的欢乐与忧愁的城市。

“爸爸，你饿不饿？等开了船，我上餐室拿一些吃的过来。”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