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起来，不是因为江世起的态度，她才不在乎这个人是什么态度呢，刚刚她心底有一块牌子塌了，跌得粉碎，她为那坍塌的牌子而哭。

“江世起你给我站住！”

“作为一个孕妇，你实在不该跑这么快。”

“所以，你因为这个耿耿于怀？”

“什么？”

“我结婚了。”

“女人真是天生的戏剧家。”

“那你为什么判若两人？从前那个热血的江世起到哪里去了？”

“我高兴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你能放弃心中的理想？”

“我现在的理想是找到妹妹。”

“对，找妹妹当然重要，一个人如果亲情都不顾，你实在很难想象他还能关心别的人。世起，找妹妹和为理想奋斗并不矛盾，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孤立的，我们也都有自己的家人。你并不需要二选一。”

“听听，就是这种言论，三年前，我也会跟你一样，大言不惭地说出来。”

“现在为什么不了？”

“我他妈的不高兴做了。”

听听，他还当着孕妇的面骂人！

蔺学姐脾气真好。

她冲到门口，只听蔺学姐又说，“你屈服了，你被他们打败了，你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

“你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

“江世起！如果你一点儿都不在乎，你今天根本不会到书店里来！”

沉默。

她抓住门框。

“我们都需要一个灯塔。”

“不要再在我面前讲这些大道理。你忘了，当初是谁告诉你的？”

“是你！好，我们不讲这些大道理。我就问你，你要是决心不再为了理想奋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连我都不知道你来了上海！如果你真像你说的不在乎，你会担心小莫找不找得到爸爸妈妈？”

“我只是答应了小莫。”

“好，我们就谈答应好的事情，小莫在上海这段时间，拜托你照顾他了，等我们解救……”

“蔺学姐，他才担不了这份责任！要不是因为他，我们就不会在路上耽搁，不在路上耽搁，小莫早就跟他爹爹妈妈汇合了。”她冲出门。

“对，一切因我而起，过去三年，硬要说我在牢里有什么收获，只有一条，在这样的乱世，人人能顾好自己已是不易，不要再想着拯救苍生了，改天换地不是我等凡人能做到的事。徒增笑料而已，我告辞了。”

“江大叔，你要去哪里？”

“江大叔还有事要办，小莫，你仔细听蔺姊姊的话，她会帮你找到你爹爹妈妈。”

“呸，凭什么我就是蔺姊姊，平白比你矮了一辈。”

江世起没有再作答，扯开小莫的手，走过蓝色长大褂的跟前，推开书局的门，踏了出去。

小莫被蔺师姐领走去吃东西。蒲一一坐在书局二楼，靠北的窗子跟前，望着窗外那一株不知道姓名的枯树，发呆。

脑子里翻滚着蔺师姐刚刚跟她说过的话。

头一句，小莫暂时见不到他的爹爹妈妈了。他爹爹妈妈去了哪里，蔺师姐没有说。组织上安排了他进孤儿院住一段时间，好巧不巧的是，就在红心孤儿院。第二句，江世起过去三年，受了极大的痛苦创伤，现在正处于自我怀疑阶段，对人生和革命事业采取了消极躲避的态度，她要帮帮他。

“我要参加革命，我才不想管什么江世起江世落的。”

“帮主革命战友是很重要的革命任务。”

“怎么帮？”

“多开导他。帮他重振对理想的信心。”

“蔺师姐，少了这一个人，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