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量平静地回应她的吻,“你还是生气的时候比较好对付。”
“以后我都不生气了。”
“当真?”
“当然是真的。”
后来放学,都是江世起来学校门口接她,如果他实在有事走不开,会叫自己的司机过来,送她到他的办公室里待一会儿,如果他不在办公室,司机便直接送她回家。蒲一一习惯坐在电话旁边写作业或者写稿子,一个词想不起来,一句话不够通顺,一个典故用得对不对,尤其是数学课上的各种应用问题,统统要拨通江世起办公室的电话。只要蒲一一回了家,江世起基本上接不到其他人的电话,他的话机永远占线。
后来江世起想了一个法子,在办公室里又置了一套小型桌椅,摆在他的办公桌的旁边,每天等蒲一一放学,先接她回办公室里写作业,等她写完了,再带她去吃饭或者送她回家。他办公室的电话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蒲一一写作业十分认真,速度却堪比蜗牛,刚开始几天,江世起一边办公一边看她勾着头写字,还觉得十分有趣,后来看她写一篇五百字的稿件,恨不得花四个小时,他便有点坐不住了。
他知道她的问题出在哪儿。握笔的姿势和运笔的力道都不对。
她采访他的那一次,他便发现了。那时他想多看她一会儿,故意将每个问题复杂化,回答得面面俱到,她写得时间越长,他越开心。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每次写完一篇稿件,双眼发直,手指也被钢笔压得通红。
他琢磨了两天要不要纠正她。
如果不够严厉,她的旧习惯改不掉;如果够严厉……他已经忘了如何对蒲一一严厉了。
尤其是她知道他对她的眼泪没什么招架之力后,简直升起了当影后的决心。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
在江世起的踌躇中,上海的深秋说来就来了。一日,他先带她去一间专门做北平菜的菜馆吃饭,吃完晚饭,两个人牵着手在暮色中散步,他一面替她揉酸痛的手指,一面问她,“想不想写字快一些?”
“我已经够快了。现在两个小时,已经可以写三页稿纸。白婳说我进步神速。”
“还可以更快。”
“怎么做?”
“明天我教你。”
“现在就教。”
他想了想,捡起地上一根树枝,递给她,“划一道横。”
她依言划一道横。
他握住她的手,加重拇指的力量,也画了一道横。
“我知道了,拇指发力,推出去。”
她隔空又划了一道横。拇指果然派上了用场。
“孺子可教也。”
“还有吗?”
“你再画一道竖。”
“竖应该是食指往下推,对吗?”
她没有画,直接问他。
“亏我踌躇了好几天该怎么纠正你。”
“你早就发现我的问题了?”
“嗯。”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这些。”
“你的那些老师都不负责任。”
“是我爹爹不许他们对我太严厉。”
“可惜了。”
她斜睨他,“浪费了一个可造之材?”
“差不多吧。”
“我不觉得。”
“你要是能呼风唤雨,说不定就遇不上我了?”
“我要说什么你都知道。”
“所以夫妻间会长得越来越像。渐渐地,也没什么话可讲。”
“这句话我就不太明白。”
“意思是……”他正要解释,看到她眼底的狡黠,“意思是,我们可能也没有那么像。”
一阵夜风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