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发瘟疫日本人杀了人,叫他们死了还遭人躲避。那个婴儿……”她站起来,“我们明天不回上海,我们去徐州。”
“去徐州干什么?”
“我们带他们走,爹爹派来的船总是大的,我们带一船人去上海。”
她根本不知道徐州发生了什么。
“然后呢?”
“江世起你的主意一向比我多。”
“多到我已经不会多管闲事。”
“江世起,你受过挫折,我知道,蔺学姐说你”
“不许提蔺小灵!”他的声音陡然提高。
她茫然地看着他。
他随便指向一处,声音跟平常一样柔和,“扬州城里说不定有日本特务。”
他们的心情都不太好,晚饭是送到房间里来的,蒲一一没有胃口,喝了两口粥,江世起一天没吃东西,胡乱塞了一个馒头。吃完饭,两个人又说了些不相干的,江世起看出她的失望,佯装不知,叫跑堂送来热水供她洗漱。洗漱完,蒲一一便上床盖上被子。江世起吹灭油灯,躺在地铺上,故意打起了鼾。到了后半夜,床板还在嘎吱作响,江世起叹口气,起身走到床边,勾住她的腿弯,她立刻搂住他的脖子。
“床上冷?”
她只点头不说话。
“我叫楼下再送一床被子上来。”
她贴紧他,摇头。
“还像昨天那样?”
点头。
他将她抱回地铺,像前一晚一样将她安置在怀中,“这样能睡着了吗?”
再点头。
他的腿根紧贴着她的臀瓣,他习惯了那种煎熬,脑子里想着更重要的事情。
很快,两人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只剩一张偌大的床,孤零零地空着,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第三日快到中午时分,太阳从窗棂透进来,亮晃晃地闹人,蒲一一终于睁开眼睛,恍了好一会儿神,才发现自己正枕在某人的臂弯里,抬头,撞进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里。
江世起正半撑着身子看她。
“时候不早了吧?你怎么也不叫我?”她明显高兴起来,不再受昨天运河尸体的影响。
“叫了,没叫醒。”
“你瞎说!”
“你听见堂差的敲门声了么?”
她摇摇头。
“热水在门外。”
“我要好好洗一把脸,省得回到上海,海棠又骂我邋遢。我们离开上海多久了?三个月?五个月?”
“两个月。”
要回上海了,她喜不自胜。
吃完早饭,退了房,两个人赶往码头,江世起传的口信在苏北渡口上船,所以,他们要另租一条船,先渡回苏北渡口。
走到半路,江世起拍一拍口袋,“落下东西了。”
正要往回赶,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卷《大个儿莫纳》的手稿,“这样魂不守舍,是舍不得你师父么?”
他苦笑。
机缘巧合,他们租的仍旧是来时的那条船,船头有些裂了,麻绳断了好几节后重新连上的。老艄公问他们,“今天打算行个什么令?”
她正要开口,江世起却说,“不,今天不念诗了。”
“怕我赢你么?”
他正色看着她,“往后,尤其是夜里,不能再一个人跑出去。”
“嗯。”
“要继续念书,一边办报纸,一边念书。”
“念什么书?”
“教会女子学校。”
“我才不跟水果西施做校友!”
“昨天刚刚说了不嫉妒人家。”
“你想叫我去做护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