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交不起船钱的人被留在了岸边。

江世起将包袱枕在脑后,躺在船尾的甲板上打瞌睡,这样的船速,到上海至少也得晚上,他还有一天的时间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天阴沉的很,像是要下雨。他望一眼没遮没拦的船尾最好不要下。

晃晃悠悠地,他竟然睡着了,又梦到明珠骗他去抓鸟,兜头浇他一身水,等他抹干脸上的水,竟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梅家的院子里可不曾种过这种花。他心里一惊,睁开眼,花香还在,那个穿鸭蛋青棉衣的少年站在他跟前,瞧着他。

“我们谈谈。”他说。

江世起故意望望身后,才回答他,“跟我?”

“就是你。”

“我们认识?”江世起重新闭上眼睛。

“你坏了我的事。”

“因为我帮那位你有意撇下的大婶上了船?”

“你要找的梅家那位姑娘。”

他只说了一半。他仍旧闭着眼睛。

“我知道她在哪里。”

“说说看。”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因为你知道她在哪里?”

少年点点头。

他笑了起来,笑容里没什么温度,“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昨晚,树林里的声音就是他。

少年的脸色变得惨白,很快又恢复如常,拧着眉毛哼一声,“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梅家的女孩去了哪里。”

“我折磨人有一套,昨晚你看到阿华时,他应该还没死,但是不能出声了,”他故意从下往上打量那少年,他至多不过十五岁,身材瘦削,皮肤娇嫩,一道浓眉,添了许多英气,倒胃口的是他身上那一股茉莉花香。

如今的纨绔子弟。

“来人呀,杀人犯……”少年突然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江世起捂住他的嘴,同时拿起手边擦洗甲板的丝瓜瓤,塞进他的嘴里。少年挥手挣扎,他扯下一截网鱼的麻绳,返弓着捆住他的手脚,一脚踩住麻绳,将少年扔出甲板外。

少年悬吊在船沿上。距离水面仅一尺的距离。

后舱门突然从里打开,少年身边的小男孩探出头来,看到江世起堵在门口,问:“一一呢?”

“你哥哥?往前边去了。”

“我听到他在叫。”

“我也听到了,在前边叫。像是要掉到水里了。”

小男孩看到挂在船舷上的麻绳,还要说什么,一阵风猛地灌过来,吹得舱门咔咔作响,船舱里响起尖利的抱怨,“喔唷,赶紧把门关上,要冻死人了!”

小男孩的头缩回去,后舱门嘭一声关上了。

船家在前头掌舵,江上岸边,空无一人。

几滴毛毛细雨从天空飘落。

少年悬吊在麻绳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

江世起又等了一会儿,才将那少年拉上来。

“你要是再叫,我会重新把你扔出去,这次会扔得低一点。听明白了吗?”

少年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点点头。

他慢慢将丝瓜瓤从他嘴里拿出来,并看着他的脸,确保能够及时堵回去。

少年没再喊叫,他张大了嘴,一阵干呕,然后,一连三次,冲着江世起的脸,连啐三口。

“这是他娘的什么味道!”

他将他扔在甲板上。

少年趴伏着吐了起来。

看来他昨天的晚餐吃得不怎么样,呕吐物里除了几粒白米饭,剩下的全是苦水。

少年又啐了两口,斜歪着身体,看他,“好啦,我现在知道你肯定可以完成我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