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隆咕隆的泡音往外冒。

他捂住他的嘴,直到他跌进他怀里。

“阿华?”小胡子扭头。

他将阿华斜倚在竹干上,好像他仍站在那里。

“阿华?”小胡子又喊一声。

他站在阿华的身后。

小胡子提上裤子往回走。

他敢打赌他只尿了一半。

空气中弥漫着尿和酒的混合气味。

“阿华?”

小胡子走到一半,突然转身,跑向竹林深处。

该死!

他皱着眉头,追过去,光头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喉咙里喷涌的血溅到他脸上。

他抬肘击中他的左胸,光头的喉咙嘶嘶作响。

一双手不至于让他窒息,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胡子消失在黑暗中。

他抬脚勾住光头的膝盖,用力踩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

阿华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他奔向竹林,朝着小胡子消失的方向。

江边传来几声孩子的呼喊。愈发显得竹林寂静。

竹林不大,黑夜里藏一个人却易如反掌。

他往里走,发出的每一点声响都显得林子里静得怪异。

他几乎急躁起来。

“啊,杀人啦!杀人啦!阿华被杀啦!”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竹林外响起。

“什么?”

篝火处,人影晃动,好几个人举着火把朝喊声走来。

江世起隐进林子里,衣服上的血还是温热的。

第二天一大早,曙光才照到江面上,船家便吆喝着大伙儿上船。

江世起站在岸边抽烟,看一个身穿鸭蛋青棉衣的少年跟船家吵架,他身旁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和一个老妇人。

“昨天晚上还是五块大洋一个人,今天就涨到十块,你这分明就是抢钱!”少年指着船家的鼻子骂。

“哎,有钱上船,没钱骂人也没用,麻烦您让一让,靠边站,别挡着后边想要上船的客人。”

“狗眼看人低,谁说小爷我没钱!看着!”少年右手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一把大洋,左手掂量着,一块一块地扔进船家手里,“接好了!掉到江里的,算在你的账上!一块,两块,三块……十二块……十八块,十九块,二十块,三十块。”

突然,少年抬手往空中一抛,大洋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船家忙不迭地接,两手翻飞,却一块都没接着。十个大洋,有跌在沙滩上的,有卡在栈桥缝里的,还有滚落在草丛里的。

“哎哟,一一,不该这样淘气。船家,船家,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见怪,我来捡,我来捡。”老妇人扭着小脚,勾腰低头,眼睛几乎贴在地上,帮船家捡大洋。

小男孩跳着鼓掌,“一一,你让我也玩一回天女散花吧。”

“钱都散光啦,往后只能玩天女挨饿了。”少年捏一捏男孩的脸颊,抓住他的肩膀,两个人一前一后登上船。

老妇人找来找去,只找到 9 枚大洋,递给船家,船家不收,拖着妇人不许她上船。妇人急得语无伦次,“我要照看孩子呢”,“钱不够,照看谁也没用”。

“一一啊!”老妇人朝船舱里喊。

舱里一点回应都没有。

半晌,老妇人差点抹上泪。

他抽完烟,将烟蒂弹进河道,勾身拾起脚下踩着的一块大洋,走到妇人跟前,“大婶。”

妇人望着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哦,谢谢这位先生。谢谢。谢谢。”

老妇人登上船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块大洋,放入船家手中,船家也不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