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坝也砸毁了。
她高高地坐在山坡上的榆树杈上。晃着腿。
等他重新加固完堤坝,斜阳已西落。
晚餐只能接着烤兔肉。
连续三晚的晚餐都是兔肉。
她兴趣缺缺,咬一口,东张西望十分钟,才咽下去。
他们在前院生火。
“你要是没有砸走那群辣丁鱼,晚上就不用吃这个。”
她看着他。兔腿高高扬起。
“你要是扔了兔腿,今晚就得挨饿。”
他没有哄她的意思。
兔腿扔入火堆,立刻沾上一层草灰。
她瞪视着他。
他捡起兔腿,吹掉草灰,一面说:“浪费食物的人只配挨饿。”
他将兔腿包上树叶,埋入火堆。
她头也不回地走回山洞。
洞里泉水哗啦作响。
她洗了很长时间的澡。
他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抽烟。
她的面色越来越红润,不再动不动晕倒,甚至能爬完东边一座矮山。
他却越来越茫然。
时间,无论你握得多紧,填得多满,它一刻都不会为谁停留,该走的,终究要走。
洞内的声响一直闹到很晚,安静了个把时辰后,又响了起来。
月亮很好,他一直没有睡,双手枕在脑后,看纱云笼月,看繁星璀璨。
快半夜时,一道暗影出现在洞口,出来,进去,又出来,这一次走得更远,然后又进洞内。
今晚他没有躺在洞口,他躺在银杏树下的竹椅里。
暗影第三次出来时,在中庭转了一圈,几乎要走到竹椅跟前,他屏住呼吸,暗影没有发现他,她调转方向,踮着脚,走出中庭,穿过竹屋,停在前院的火堆旁。
云散月明,月光皎洁地照在一双伸进草灰堆的手上。
火堆里的火已熄灭,余温还在。
双手在余烬里探索寻找,半晌,终于摸到什么,掏出来,拍掉上头的灰烬,打开,一只兔腿赫然出现在月光里。
暗影左右看一看,找到一块石头,坐上去,啃起了兔腿。
她双手伸进草灰堆时,他便已倚在了竹屋的屋梁后,他等她啃到第三口时,从竹屋里走出来,他故意踩上一根竹枝,弄出很大的声响。他不想吓她一跳。
她想将手中的兔腿藏到石头后面,但没有成功,因为他开口很快,“肚子饿了?”
“不饿。”她将兔腿藏到身后。
他点燃院中的烛火,照在她啃了一半的兔腿上,“嗯,不饿。”
“江世起,你真卑鄙。”
“我不喜欢别人撒谎。”
“还给你。”
她递出兔腿,举在空中。
“本来也是给你留的。当然,你要是觉得面子比肚子重要,就把它扔了,扔进火堆里。这次不会有人捡起来。”
她举起兔腿,举得高高地。盯着他,等着他说软话哄她。
他没有。
不打算提供台阶。
半晌,她放下兔腿,凑近嘴边,“我才没那么傻。”
她又啃了起来。他等她再啃三口,才又开口:“这样爱使小性儿,还想找人托付终身。”
她果然站起来,“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爹爹,轮不到你操心。”
“我是替别人担心,那个人得多可怜,才甘愿一辈子吃这样的苦头。”
“你……”她攥紧了兔腿,作势要扔。
他又说,“扔了今晚可就真得挨饿了。”
“挨饿就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