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蛇贪恋的是温度。

将它赶走,说不定泉水便流回来了。

火炉里的火光暗下去,他差点将地上的木头人当柴火扔进火堆。

他想,应该养一只小狗,狗对蛇的气味最为敏感,一点点异动,它能叫到对面山上都听见。

山下那只就很好。

雄黄酒也有用。端午节前后,父亲会在廊檐屋角撒雄黄酒,防止冬眠结束的长虫爬到屋子里。

眼下他只能守在床边,连去中庭院子里捡柴火都不安心。

天一点一点的黑了。

火光印着岩壁。他用一根滴满了松脂的木头作火把,检视泉池附近,兴许是他眼花,他看到暗棕色的蛇皮一起一伏。

不能留它在这里。

他将她抱进竹屋。竹屋极寒,温度与山间无异,她在他怀中瑟缩了一下。

“很快就好了。”

竹屋无法生火。

他将两张熊皮垫在竹床上,脱下大衣裹在她的狐裘外头,再盖上貂绒被。

他拿着火把,她的脸藏在帽子下的阴影里,他抚摸那张脸,“我很快回来。”

他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紧握匕首,绕到山洞后头,跳进他小时候跳进去过无数回的山洞底下。没错,那儿还有一个能够容纳小孩儿身形的洞。

如今他已经钻不进去了。

火光映照之下,一层又一层叠在一起的暗棕色黑纹蛇皮。看不到头尾。

他将匕首在岩石上磨了磨。

匕首插入泛着粘液的暗棕色皮肤里。

坚硬。腥秽。

蛇皮起伏、收缩。

他抽出匕首,连插三下。

一道黑影劲风般扫来。

打中他的左肩,将他击倒在地。

火把跌到地上,滚出洞口。

除了空气中加重的腥秽。

还有重物摩擦岩石的声音。

他摸索着石头站起来,掌心滑过粗糙的鳞片。

巨蟒醒了。身体滑动得相当快。

他怀疑它根本没有冬眠。

匕首再次快起快落,胡乱刺往蛇身,同时他翻身向前,捡起火把。

黑影再次呼啸而来。

他退出半步,将火把拦在身前,火光照亮一张大口,两排牙齿闪着涎液。

巨蟒被热浪逼得猛然一缩。

蛇头矮下三寸,直奔着他的鼠蹊部而来。

他放低火把,戳中巨蟒的右眼,只见蛇身往后缩,蛇头转向,朝着旁边的小道而去。

追还是不追?

肩膀又被击中。

两条蛇?

他心底一惊,火把挥出去,被夺走了。师父笑吟吟一张脸,“你抓蛇玩,怎么也不叫我?”

蛇身在小道上游弋。枯草簌簌作响。

“它盘在泉池底下。”

“我知道,是它把泉眼堵住了。”

“师父你怎么不把它赶走?”

“哎呀,赶走几天又回来,赶来赶去太麻烦,又没意思。”

他想了想,追着蛇尾而去。

“喂,你干什么?”

他将师父抛在身后。

天气寒冷,离开温泉,蛇身爬得笨拙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