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又恢复到昨晚的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金匣子的药丸正在失去药力。

“很快就要到了。”

山腰再往里,便没有路了,半人高的草丛,扎人的荆棘,枝丫横生的矮灌。

穿过这些,再绕过一块陡峭光滑的巨石,便能看到师父的住所。

他曾经问师父,为什么要住进这深山老林里。师父叫他不要多管闲事。

她的大衣挂上一处树枝,他没有注意,直到听见“嗞”一声。

狐裘大衣的袖子划了好大一道口子。

他直觉得可惜,连他也觉得这件衣裳好看。

“大不了我赔你一件。熊皮的,比狐狸皮要暖和,春天会有很多熊出来找吃的。”

她没有回答。

他又当她是默认了。

巨石很危险,小时候,他能踩着旁边的碎石小路挨过去。

现在不行。

她吃不住力,全靠他的力气。

他只能腾出一只手,四周没有任何可借力的地方为了防止旁人进来,师父把巨石周围的树木拔了个干净。

带着她,他们只能先攀上巨石,再滑下去。

巨石像鸡蛋一样光滑。

他可以将她先放在这儿,自己进去看看师父在不在。

前后只需要半盏茶的功夫。

可他绝不会这么做。

万分之一也不行。

他决定带她爬巨石。

他先用蓑衣裹好她。蓑衣裹在狐裘大衣的外面。叫她半躺在石头旁边。

然后他摸了摸刀子。

刀子还在。刀柄抵着肋骨的位置。

刀子在就叫人放心。

他钻入草丛里,找到几株结实的蔓草,当地人叫狼藤。他割下几根,搓成绳,比麻绳耐用,仅次于竹绳。

他要将她捆在背上,然后爬上巨石。

她的脸更白了,吸气时,下巴往上扬起。

接着,他发现他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他不知道使多大力气太松她会滑下去,太紧她会窒息。

一定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雨点落下来,不多,印在石头上,很快就消失了。

他抬头,树枝分割的铅灰色天空预示着一场连绵数日的冬雨。

没有时间想别的办法了。他用狼藤缠住蓑衣,上、中、下三截,将她捆住,慢慢往巨石上拉。

他尽量托住她的头部,不叫石头磕到它。

他只有一只手用来保持平衡、攀附和控制方向。

巨石他爬过,很小的时候,整只脚都能踩进凹槽里,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他只能放进去半个脚尖。

手背上青筋凸起。

爬到石头顶时,他呼了一口气,剩下的事情要容易许多,只需要扯住狼藤,将她慢慢放到另外一边。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或者哪里不舒服,她的手四处摸索,然后推了他一下。

力道不大,刚刚能让他失去平衡而已。

他去抓石上的棱角,刚刚摸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旁边滑了下去。

她也跟着滑了下来。

慌乱之中,他想托住她,却没有着力点。

他又不能松开手,松开手她会比他先摔下去,只能带着她往下。

师父将四周的树木拔得干干净净。

什么都抓不住。

她撞进他怀里,狼藤松开一截,他趁机将它挂在石棱上一个小指粗细的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