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闻一闻药味便知道这是什么。
这么多年,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这方子。
鬼魂在窗棂上扑腾。
“同乡本家。”
蒲望石看着他的脸,半晌,他点一点头,“上海滩,只有金匣子手上还有两粒。我动过这样的念头,悬济劝我,现在是科技的时代,现代医学才能真正治病救人。”
“这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只能续一天的命。”
蒲望石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吃过一粒。捡回一条命。”
发达以后,为了这一粒药的恩情,你让对方家破人亡。
“一天之内,我会带一一上山。”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就是命。人怎么能跟命斗?她哪儿都不会去。”
“蒲先生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死去?”
“如果我的命该如此。如果一一的命该如此,”他扭头望着被窗帘遮住的窗户,“我是信命的人。”
“蒲先生如果信命,就不会从码头苦工爬到今天的位置。”
“年轻人,不要跟我咬文嚼字,你怎么知道站在这里就不是我的命呢,”他挥一挥手,走出门外,“你们走吧,这屋里需要安静。”
丫鬟怀中抱着一堆衣裳,走进屋内,听老爷这么说,看江世起一眼,垂下头又走了。
他追出去,“蒲先生!”
“你有几成的把握?”蒲望石突然转身。
没有把握。但我想试一试。
“如果她在路上咽了气,你打算怎么办?再给我送回来?日本人已经把上海围住了,兴许明天就要打仗,你几年没见过你师父了?他现在在哪里?是你把一一找回来的,可是你也要记得,她是怎么弄丢的?我不提,不代表我忘了。但是这件事不着急,以后我们可以慢慢算。现在,我不要她离开我一步,一步也不行。你大概不知道,我蒲公馆的后花园有一块墓地,她妈妈葬在那里,她也会葬在那里,以后我们都会在那里。我的女儿,就算死了也要在我、在她妈妈的身边。”
“足闲。足闲师父。”
“你是说?”
“青帮现帮头。”
“我还以为这个人只是一个传说。”
“他接手青帮也是逼不得已,并不太理会帮中事宜。”
“听说他一生闲云野鹤,居无定所。”
“师父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从没见你跟青帮弟子来往。”
“我不是青帮的人。”
“这倒有意思了,青帮规矩严格,你既不是青帮的人,又管足闲叫师父。”
“我拜师父为师时,他还不是青帮的帮头。而且,我当时年岁尚小。”
蒲望石盯住他,“几岁?”
“五岁。”
其实是三岁。
他故意多说了两岁。
三岁那年,算命先生的话年柱带羊刃,且财星衰坐墓库叫父亲如芒在背。贩药途中,偶遇一位顽童样的壮年人,看他身手了得,便问他收不收徒弟,那人丢下一句,“我只收爷爷,”便不见踪影。
三个月后的一个半夜,家里大门被拍得山响,小厮开门,那名壮年人满身是雪地闯进来,大喊:“喂,我徒儿在哪儿?我来带他走。”
他还记得母亲搂着他的身体,哭得没有声音,父亲牵着他的手,告诉他,要好好跟师父学本领。
他刚从梦里醒来,牵着陌生人的手,走在路上,雪没过大腿,以为还在梦里。
陌生人把雪揉进他的脖子里,说这样就不困了。
然后他把更多的雪揉进自己的脖子里。
他们一直走,顶着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