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给你的惊喜吓到?”

他大步踏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长椅上拎起来,“一一在哪里?”

“好问题!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被藏在哪里了。天亮之前,还是老条件,不过,我劝你要抓点紧了,从杨浦赶去码头,车子要是不能开得飞起来,恐怕就要晚了。”

他没有回答,抓着庄强的领子,将他推出门,他以为他会打他一顿,但是没有,他抓着他往前走,庄强腿瘸,渐渐跟不上。

他拖住他,像是拖着一只死去的动物,越过田地,经过举着火把的手下,来到水边,大家正七手八脚地将母子俩的尸体捞起来,平放在岸边的枯草地上。

有人用棍子要将两具尸体分开,怎么撬也无法撬动,后来才发现,母亲的手紧紧地搂着孩子的腰,像是钉子一样钉牢了。

“不要分了。”他说。声音听起来不像他。

庄强被扔在尸体旁边,坐着,狂笑,“江世起,你不会是头一次见死人吧。”

“庄强,我带你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不管你知不知道蒲小姐在哪里,你都没有带走海棠的机会了。”

“你……”

他扣动扳机。

火舌卷过。火药味四散空中。

庄强额头上的窟窿冒出浓稠的液体,一副对世界充满了疑问的表情。保持着那个表情被扔进水里。

河水的颜色变浓,又变淡。

元吉吼他,”世起哥,杀了他,咱们怎么找一一?”

“他不知道一一在哪里,”他环视四周,“这里我来处理,你们先走。”

“什么?”

“你们先走。我来处理尸体。”

“世起哥……”

“走啊!”他怒吼。

“你没事吧?”元吉眼里满是担心。

“我心情不太好,元吉,你告诉蒲先生,我很快把蒲小姐带回来。”

“你知道她在哪里?”

他没有出声,拿起斜插在土里的铁锹,走到离岸边稍远的一处灌木丛里,黑夜中,河水泛着微光。

他将铁锹插入土里,掀起一块泥土,紧挨着,掀起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一直到他翻出三十二块泥土时,元吉才确认他要一个人这么干,元吉将火把绑在旁边一棵枯树上,跟他打一声招呼,领着众人走了。

四周很快安静。没有虫声鸟鸣。

只有他的呼吸,粗重,烦闷。

脖子上一圈汗。

他将铁锹插进土里,脱掉外衣,热汗在冷风中消散。

他继续挖,速度更快,他想起小时候镇上的人去世,一块三尺宽一丈长的墓穴,四个壮劳力要挖一天,时辰、方位要对,并不是每天都能动土,需要先生选日子,日子错了,对后辈不吉利。

这对母子无所谓。

挖到一半时,他坐在一旁堆起的土堆上抽烟,没有想到蒲一一,在河边的这段时间她都不在他的脑子里。

没有被绳索勒伤的手腕。没有潮湿的地面、污浊的空气。没有倔强的脸、流血的耳垂。

他什么都没想。

月亮快要落进河里时,三尺宽,一丈长的墓坑便挖好了。

直挺挺,能够放进去一口棺材。

他从河边捡了些石头铺进坑底,平平整整。

尸体的皮肉蠕动。

在水里泡的太久。已经开始向世界流淌。

散的、冰冷的。

他端平双手,不惊扰他们,走得很慢,后腰像是有头公牛撞来,紧绷、僵直。

他不会说他们因他而死。

从北平来上海的火车上,他已丢掉这些没用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