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信还躺在他的口袋里。因为他赢了。
“世起,收到这封信时,相信你已经知道了一一的真实身份。之所以没有事先跟你挑明,是因为我希望你可以用双眼去认识这个女孩子。怎么样?你认可我的选择吗…………至于她的坏脾气,我愿意概括为一种以蛮横对抗孤独的性格,我观察她很长时间,除了每天接送她的司机,我没有看到过任何人跟她交流…………她在教室里睡觉,参加同学集会时,坐在最后一排,常常也会睡着,任何场合她都在,可任何时候她也都是不存在的…………北平的报章上也常常能看到上海大亨的新闻…………我最欣赏她的,是她并不十分烦恼。我第一次喊她留下来时,她以为我喊错了人,到后来,我把小莫的任务交给她,她像个孩子一样搂住我,跟我保证,她一定会完成任务。当然,后来这个任务因为你的原因,只能算完成一半…………撇开她的身份带来的印象,她有一种娇憨的天真…………希望你不要对她有成见。”
江世起将车子停在江边,黑暗中,江水涛涛,寒风吹得烟灰四散飘飞,大衣放在他身旁的座位上,掌心之下,好像还有她的温度。
希望蒲公馆的欢声笑语能够让她忘掉一切。
至少,忘掉扳机上的寒意。
他在江边一直坐到天亮,抽完了不知道几包烟,嘴唇和舌头都失去知觉,连眼睛都熏得焦疼。
他发动车子。
天亮之后,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不止有她的世界,他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奔忙。
车子离开江边,朝霞飞路他、贝多芬还有吴妈现在的家疾驰而去。
车子刚拐过沈阳路,正要奔西而去时,一个黑影撞上车头。
他急踩刹车。
一群手拿长刀的黑衣短打冲上来,刀锋如雪,砍向车门。
他急发动车子,有人已经攀上车顶,刀尖刺穿皮斗篷,刺中他的靠椅。
他急转方向盘,车顶上的人甩了出去。
“快,别让他跑了。”
斧头砸碎挡风玻璃。
“江世起,识相的,快把蒲小姐交出来!”
汽车车胎被扎破。
“冤有头,债有主,绑人妻女算什么下三滥的勾当!”
他一脚踹开车门,跳出去,抓住其中一名黑衣短打,勒住他的脖子,“蒲小姐怎么了?”
“哼,你少给我装蒜!”
另一把砍刀带着疾风而来,他后仰闪避,同时举起一名打手砸向冲过来的另外两人。
江世起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以一敌多,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有三名黑衣打手被他挑断了手筋,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一群人正打着,元吉和刘福田忽然带着一队人赶了过来。
元吉冲入人群中,“别打了!别打了!”
江世起两眼布满血丝,气息粗重,右手仍抓着一人的衣领,“到底怎么回事?元吉。”
“一一不见了。昨晚全上海滩的人都在蒲公馆等着给她过生日,她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她离开大世界之后,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晚上没回蒲公馆。蒲老板派人,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不见人影。”
“蒲公馆的司机没有来接她?”
“她一早叫司机回去了。”
江世起的脸色立刻颓败下来,“孤儿院呢?孤儿院找了吗?”
“找了,说好久没见着蒲小姐了。”
“再去,兰姆姆嘴里的话,要分成几半来听。”
“兰姆姆的事情我们暂且放一放,江先生,我听说昨天在大世界发生了一些事情,老爷很生气,江先生还是跟我回一趟蒲公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