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银箱砸在地上。

鹰洋在箱子里碰撞。

也有可能是石头。

想想半年前,他跟元吉抬着同样的银箱,走进黄阿九的日夜银行。

装满石头的银箱唬过了挤兑者的眼睛。

现在,有什么能够唬过退票者的眼睛?

哑女的美貌。

远远不够。

另加一张赌场牌照。

“世起哥,大世界所有的现洋都在这儿了,如果还不行,就要动汇丰的存款了。他们说,超过一万大洋,需要提前一周打招呼。”

“今天是风口,先把今天应付过去。门口还有多少人排队?”

“不多了,比上午少了一半。”

他看一下腕上的手表,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元吉,你盯着,我去看看里面。”

轮盘赌周围的座椅已经撤开,全部搬去了演出大厅,轮盘上空的水晶吊灯还剩一半的水晶,被击落的水晶整齐地码在门口原本放茶水盘的斗桌上。

退票室里传来元吉的喊声,“别挤,都别挤。人人有份!”

他转动轮盘,咔咔咔,象牙球在铜毂上滚动的声音盖过了元吉的喊声。

二楼管事的看到他,“江经理,今天影院上座率在四成五。”

他点点头。

杂耍厅的门开着,演员们坐在台阶上休息,看到他,站起来,他冲他们压一压手心,示意他们坐下。

唱评弹的老先生早上的火车,已经回了苏州。

还不到舞台剧的演出时间,门口有几个人在排队,全部都是日票持有者。

元吉建议按照座位订票价。他拒绝了,做生意最重要言出必行,为了蝇头小利而牺牲客源,得不偿失。

退票室的阿华匆匆跑出来,“江经理,吕经理让您过去一趟。”

他走进退票室,才觉得里头烟雾缭绕,“什么事?”

“这帮孙子!世起哥,你看!”

元吉递给他一张月票券。

乍一眼看过去,跟他们当初发售的一模一样,黄底黑字,红章大世界娱乐总会。

细看便知道端倪所在,他手中的月票只有正常月票的一半厚度。

“他们揭成了两张来兑。”

“不,应该是三张,这张更薄。”

另外一名负责兑换的阿强又递过来一张。

“还记得是哪些人拿着票来兑的么?”

“样子看上去凶巴巴的,手臂上有纹身,他看我掂着票看,直嚷嚷说,看什么看,难道是假的么?”

“元吉,你让人点一点已经兑完的票,看看有多少是假的,不管两揭还是三揭。从现在开始,每一张退票大家都要仔细查验,有拿不准的,交给吕经理或者我来看,或者告诉对方,明天来兑。我有事出去一趟。”

蛇纹纹身。

青龙帮的人。

大世界跟青龙帮的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世间的道理一向是腐胔既陈,群凶骈趋。

黄十八在大世界门口的台阶上拦住他,“好你个江世起,你躲在这里!”

排队退票的人群里竖起了无数只耳朵。

他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曳进玻璃门内。

像举着一根羽毛。

“你看看,大世界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的钱呢?我的钱啊,八十万!你赔我八十万!”

黄十八跌足哭了起来。

“你再这么哭下去,八万块你也拿不回来。”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钱,你把钱给我!”

他知道他力气很大,并不靠近他,只像个孩子似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