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不好,透着黄,故意选了一条亮橙镶金边的旗袍,配钻石耳环。气色便看上去好很多。

蒲望石在温室里伺弄兰花,见到她,抓起小几上的湿毛巾擦掉手中的泥,又摸一摸她的下颌,“确实瘦了。”

“还说呢,江世起简直比英国资本家还要心狠,从早到晚开工,说是要赶在两个月内上映。”

“很好哇,上映才有钱可以赚。”

“也不能不顾人的死活。我忙得都没时间跟你见面了。”

“做大明星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你看看周小姐,再看看阮小姐,哪一个不是忙到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我是个普通女人,不稀罕做什么大明星,”她看着他,“我就想像个普通女人一样相夫教子。”

蒲望石的手滑下她的脸颊,点一点她的鼻尖,“你怎么跟我那个猴崽子似的,越来越孩子气,你要我上哪里给你弄一个相夫教子去?”

笑容在她脸上挂不住,左右摇晃,但到底挂住了,“不跟你瞎胡诌了,我去看看一一。”

“江世起的这部电影,我看在报上天天都在宣传。”

“我听他和导演说,好莱坞一部电影,光首映就能到这个数,”徐来伸出一只手,“上海也是有这个潜力的。”

蒲望石不以为意,“听他胡说,这个利润,不是比鸦片还赚钱?”

“阿拉伐懂的啦,又说到跟影院分账的事情,还叫我准备好灌录这部电影同名的唱片,我看已经有香烟公司找来,要把它们的香烟牌子放到下一部《鸳鸯梦》里。”

“下一部……看来江世起确实打算弄出一个东方好莱坞啊。”

“望石,你不打算轧一脚耍耍字么?”

“哈哈,我再看看。”

徐来进到蒲一一的房间,满坑满谷的纸啊书啊报的。

“海棠,跟你说了,午饭之前不要进来打扰我写稿。”

她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猛拍她的双肩,“我滴个乖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蒲小姐,你真打算当个大作家啊?”

“徐来,你答应我们《华报》的专访到现在也没兑现。”

“哪有见面就讨债的!晚上有个沙龙,你去不去?”

“不去,自打我开始办报,知道了那些大亨太太背后偷鸡摸狗的丑事,再也没法跟他们一个桌吃饭了。”

“没有什么大亨。都是文化界的人,上海滩的几大笔杆子都去。瘦狼啦,野马啦,还有连城,这三个人都来。”

“你什么时候跟文化界的人拉上关系了?不跟我爹爹好了?”

“说什么呢,文化界的人多清高,在他们眼里,我们说话走路都是有毛病可挑的。”

“那你还自讨没趣?”

“赵之路导演家里办沙龙,我们能不去捧场么?怎么样?去不去?你正好跟他们结识结识,日后说不定你们《华报》有用到人家的地方。”

最好能够招来三兵两马的,叫她和白婳不要这么累。

“行,今晚么?等我写完这篇稿子。”

“我下午还有三场戏要拍,散场了来接你。”

“留下来吃午饭吧,正好今天我爸爸也在家。”

“不了,我刚刚已经见过他了。”

“我就知道你只是顺道来看我。”

“小丫头片子。”

晚上徐来来接她时,她已经准备好了,打扮地十分朴素,一件湖蓝色麻布旗袍,一件收腰黑呢大衣,粉紫色的缎带绑的两根辫子搭在胸前,又拎一个圆环布手袋。

“不错,看上去确实像一个娇滴滴的女学生。”

“待会儿万一我忍不住出言不逊,你一定要掐我的胳膊。”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