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笑着不说话。

后来临分手,两个人本来讲着新新百货送错东西给苗太太,害得苗太太以为苗总探长在外头有了外室的八卦,徐来突然话锋一转,“你先考虑几天,兴许过两天你就愿意去了呢?衣服我替你准备。”

白婳就更不给人退路了。

她将她事业的生死存亡与她的这次行动挂上关系。

“蒲一一,大世界这次重新开张没有邀请报界的人,连《申报》的采访都拒绝了,记者一律不许进去。你要是能够给我弄到几张独家照片,我的《华报》也算在上海站稳脚跟了。胜败在此一举,我终生的事业就靠你了。”

徐来选的衣裳第二天就送到了蒲公馆。一条葱绿的胸口绷得像是要裂开的天鹅绒裙子,她试了试,胸脯看上去像塞进去两个苹果,腰身正好,说明她早就替她准备了。

一向挑剔的海棠也啧啧点头称好看,就是后来加的那一句不怎么样,“这是给 28 岁生完两个小孩后的蒲一一准备的。”

相比她说过的徐来的坏话,这个评价已经算相当客气了。

镜子中的蒲一一确实成熟许多。

勒紧的腰身让她有了女人味。

高耸得叫人不忍直视的胸部。

她抬高下巴,半垂眼眸看向镜中,“大世界开张,你穿得像个妓女,一定让人笑掉大牙。要穿也要留到生日那天再穿。吓跑一切纨绔子弟。”

她又恨不得立刻看到江世起看到她美艳不可方物时后悔的眼神。

嗷。江世起!

让人头疼的三个字。

不提也罢。

她特意去新新百货挑了礼物。

两份。

不能让姓江的觉得他在她这里还有什么特别。

一个红色的领夹。一条银灰色的领带。

下个月初很快来了。

先是一号。

再是二号。

三号便是大世界重新开张的日子了。

她醒得很早,梳头的时候,不知道哪里飞进来一只黄头蜜蜂,围着她嗡嗡直转。

下楼吃早饭时,不早不晚正好七点。

爹爹果然穿着那件黑龙纹绸衫。

更不消说太阳照在餐厅门槛上不偏不倚,汪婶煎出了两个堪比太阳一样圆润的鸡蛋。

一切异像均在显示三号是个与众不同有重要事情发生的日子。

她的心又像是涨满了风的船帆,手心里全是潮湿。

爹爹看着她的格纹立领粗花呢西式上装,灰色及踝一片式长裙,问:“徐来没有给你准备衣裳?”

“你要是打算今天就把我嫁出去的话,我就穿。”

“徐来有时候就是没有分寸。”

早餐她吃得十分专注,没有说话,爹爹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喝完一杯牛奶,索性看起了报纸,看完社会版又看金融版面,一边看还一边指着某篇文章跟她说,“现在的银行和钱庄都乱了套了,今天倒一家,明天又起来三家,过两天又倒了。世道不好,挣钱不易啊。”

“嗯,我以后省着花。”

她爹爹大笑,“还不到委屈你的份上。”

一直到八点三十一分,他才放下报纸。

她长舒一口气。

海棠已经把她的黑色皮鞋放在门口,鞋面擦的铮亮。闪着光的漆皮手袋挂在门厅的衣架上,里头装着送给吕元吉和江世起的礼物,一份用红色缎带系着,一份用蓝色缎带系着。

爹爹已经戴好了帽子,右手拿一根红楠木拐杖,“我看你也着急了,那就走吧。”

“我不着急。”

爹爹隔空指着她的鼻尖,点了点,没说话。

福田叔照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