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讨好她。

反而三番五次地作弄她。

把她扔进水里。

当然,这个理由就够他在巡捕房里关个三年五载了。

可她心底又并不觉得高兴。

这个人欠她的,她自会讨回公道。才不稀罕爹爹帮什么忙。

越帮越忙。

“华山路电话亭!”

车夫停下来。

她叫总机接了仁济医院的院长办公室,“叶悬济,我现在回蒲公馆找我爹爹吵架,你来不来救我?”

“你们父女俩的事情,我还是不要掺和了。”

“作为交换条件,我帮你约徐来今晚一起吃饭。”

“你的电话稍微晚了一点,我刚刚跟她约好了晚上一起去大三元吃饺子。她应该不介意你加入我们。”

“那我只好帮我爹爹约徐来今晚一起吃饭了。”

“看在你肯乖乖回家的份上,我被放一次鸽子也无所谓了。提前祝你们吃得开心,记得,小茉莉,你爹爹现在年纪大了,不比从前。”

“你真的不来帮我?”

“我对你有绝对的信心。”

“我胳膊要烂掉了。”

“你最好先来医院一趟。”

“叶悬济亏我一直拿你当心腹!你真不够朋友。”

“我……”

哐!

她挂了电话。

叶悬济永远这样,碰到“徐来”两个字就头昏脑涨,几十年的交情都不顾。

十分钟后,黄包车停在蒲公馆西侧小门旁边。平时,工人们都从这扇小门进出。

红棕色的雕花木门紧扣。

她敲敲门,咚咚咚,没有很用力。

像是有脚步声过来。

她等门吱呀一声打开。

过了一会儿。

并没有。

她侧耳贴门细听。

屋子里静悄悄,脚步声消失了。

咚咚咚。她再敲。

脚步又响起。

传出一个女声,“谁呀。”

她咳嗽了两下,继续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王瞎子,叫你别来……”

看到她,洗衣裳的汪婶愣住了,“你找谁?”

“汪婶,我呀!”

她拽帽子,卡子太多,只拽开一半,几缕头发披散下来。

“哎哟,小姐!”汪婶跌足后退。

“嘘,别让我爹爹知道。海棠在哪里?叫她来厨房找我。”

“海棠今天休假,上外头找同乡逛庙会去了。”

庙会。

她有多久没逛过城隍庙的庙会了。

小时候,海棠来蒲公馆没多久,有一天福田叔带她们上城隍庙看花灯。两个人穿了新衣裳,坐在车子后头,东张西望,到城隍庙,各种花灯挂着、摆着,花鸟虫鱼龙样样都有,每一种又有好些颜色,她看花了眼,盏盏都想要,海棠却早早挑好了一只突眼猫头鹰,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跟福田叔斗嘴,哄他给她们买好吃的。

“海棠怎么你不看看别的灯呢?福田叔说我们每人可以挑两盏。”

“我喜欢自己一眼看中的东西。”

“不是最好的也没关系?”